2089年4月7日，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
黑市东区第三交易巷，编号C-17的摊位前。
楚小道站在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台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转着手里那台破旧掌机。
他穿着一件明显改小过的机甲防护外套，肩线卡在锁骨下方，袖口露出一截发黑的充电线头。
裤子右边口袋鼓起一块，是那根从不离身的数据线又滑进去了。
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脸上蒙着半块防尘面罩，只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
他坐在一张带轮子的折叠椅上，脚边摆着三个生锈的金属箱，箱盖敞开，里面堆满各种淘汰的电子残件。
他的左手指节粗大变形，像是被重物砸过多次，右臂从肘部往下全是暗灰色的机械义肢，表面还贴着一张褪色的保修标签。
楚小道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个箱子角落。
一部泛海X8型古董手机静静躺在一堆报废电路板中间。
外壳是老式的磨砂黑，边角有磕碰痕迹，屏幕裂了一道斜纹，但整体还算完整。
这种机型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淘汰了，现在连翻新机都少见。
老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机械手慢慢伸过去，把那台手机拿了起来。
“看出来了？”
老头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铁皮，“懂行的才会盯着它看。”
楚小道没说话，只是把掌机塞回裤兜，换左手插进衣袋。
老头把手机举到眼前，用拇指蹭了蹭屏幕：“泛海X8，最后一批纯物理按键机。
内置独立信号塔协议，能连上旧网段。
当年卖三万八，现在……”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楚小道洗得发白的鞋尖，“标价八千灵石。”
八千。
楚小道眼皮跳了一下。
他在黑市扒了五年东西，最高一次单笔赚了六百。
这价格够买一把二手电弧匕首，或者三个月的营养膏配额。
但他还是没走。
老头咧嘴笑了下，缺了颗门牙：“别不信。
这玩意儿不是普通废件。
有人说是上古修士留下的神器接口，能通灵网底层。
也有人说它存着失传的功法代码……反正，值这个价。”
楚小道终于开口：“那你咋不自己用？”
老头摇头：“我这把老骨头，修修补补活到现在，图个安稳。
这种东西，碰了就得准备拼命。”
他说完，把手机轻轻放回箱子，动作像是在安置什么易碎品。
然后抬起眼，首视楚小道：“你要是真感兴趣，可以先看看。
不收定金，也不许偷。”
楚小道点头。
他绕过柜台，蹲下来，离那台手机只有二十厘米。
机身右侧有个充电口，旁边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凑近了些。
“笑引气，乐成丹，鬼畜音效可通天。”
七个字，像是被人用刀尖刻上去的。
楚小道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十秒。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垃圾山翻出第一块还能亮的电池那样——明明不知道用途，却觉得不能放手。
老头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很多人看过走了，也有傻子借钱买，结果开机就炸机。
你年纪不大，看着也不像愣头青，听句劝：好奇心害不死猫，但能让人少条胳膊。”
楚小道收回视线，站起身。
“它为什么在这儿？”
“谁都知道黑市藏旧货，可真正的好东西，往往就摆在明面上。”
老头拍了拍箱子，“越不起眼，越没人敢动。
它在这儿躺了三个月，你是第一个蹲下来细看的。”
楚小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有点发烫，是刚才摸掌机留下的余温。
他习惯性想转手机，才想起那台破机早收起来了。
他重新看向那台泛海X8。
屏幕裂纹把倒影切成几块，他的脸看起来支离破碎。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屏幕深处闪了一下光，极短，像是错觉。
老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正用机械手拧紧某个关节螺丝，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楚小道咽了下口水。
他知道八千灵石他拿不出来。
他也知道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搞不好会引来追查或杀身之祸。
更清楚自己只是个靠捡漏和顺手牵羊过日子的散修，连正式功法都没学过。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它……真的能连上旧网段？”
老头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能。”
“那……有没有可能，里面存着什么东西？”
老头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说呢？
要是真啥都没有，我会把它当宝贝供着？”
楚小道没再问。
他退后两步，重新站到巷子中央。
头顶的遮阳棚漏下一缕阳光，照在他右眉骨那道浅疤上，微微发烫。
他看着那台手机，心里清楚一件事：他不想走。
可也不能贸然动手。
这摊位看着破，但西周的摄像头角度很刁钻，墙角还有两个信号干扰器在运转。
老头虽然瘸，那只机械手的速度绝不会慢。
硬抢？
他打不过。
骗？
对方一看就是老油条。
唯一的办法，是想办法探出更多底细。
比如——这手机到底是不是真的特殊。
比如——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如——刚才那一闪的光，究竟是不是错觉。
他掏出掌机，假装查看时间，其实是在记录刚才看到的那行刻字。
老头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铝杯喝了口热水，蒸汽模糊了他的眼睛。
楚小道转身离开摊位，脚步不快，也没回头。
走出五米后，他低声自语：“笑引气……鬼畜音效……通天？”
他皱眉。
听起来像个玩笑。
可偏偏，他觉得不像假的。
巷子里人声嘈杂，叫卖声、讨价声、改装机甲的轰鸣混在一起。
远处有个小孩在玩电磁陀螺，撞上了铁柱的共享单车，被骂了一句。
楚小道走到巷口，停了一下。
他没回头。
但手指又开始转那台掌机。
一圈，两圈，三圈。
他知道，自己己经陷进去了。
一部破手机，一句看不懂的刻字，一个神秘老头。
这些东西拼在一起，像是一扇没打开的门。
而他，想看看门后有什么。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