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风波过去数日，余韵未散。林见鹿带着几样自己精心制作的、形色可爱灵气盎然的点心，再次来到陆昭的小院道谢。她脚步轻快，眉眼间的忧惧已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考验后萌生的自信。
还未近前，便听得一阵清越剑鸣自远处那座孤峭如刃的山崖传来，其声铮铮，初时如溪流漱石，渐次高昂，隐带金石裂空之音，透着一股不屈不挠、欲刺破苍穹的锐意。
陆昭正坐在桃树下，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一套粗陶茶具，炭火小炉上泉水初沸，白汽袅袅。闻声，他抬眼，望向剑鸣传来之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欣慰的笑意。
“是沈师兄又在孤刃崖练剑了。”林见鹿将点心放在石桌上，语气带着自然而然的钦佩，“听说他为了磨砺剑意，每日都在那上面迎风练剑，据说不论狂风骤雨还是烈日当空，从未间断过一日。”
陆昭执壶冲泡，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清香四溢。他斟了一杯推到林见鹿面前，目光依旧悠远：“剑心纯粹，一往无前，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亦是……易折的利器。”他评价平淡，最后几个字却几不可闻。
林见鹿微微咋舌。沈清弦是宗门内公认的剑道天才，多少长老都赞誉有加，称其有金丹之姿，到了陆师兄口中，却只是“璞玉”二字，甚至还带着一丝隐忧。
“陆师兄似乎很欣赏沈师兄？”她试探着问，总觉得陆昭看待沈清弦的眼神，与其他人都不同，少了几分羡慕或嫉妒，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陆昭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欣赏他的‘直’。道心唯微，唯诚唯直。他能以赤子之心直面剑道，不染尘埃，不滞于物，这份心性，比他的天赋更难得。只是，过刚易折，慧极必伤，这般心性，在这纷扰世间，未必是福。”
他话语中的深意，林见鹿尚不能完全理解，只觉得心头莫名一紧。
正说着，那孤刃崖上传来的剑鸣之声陡然拔高，如凤唳九天，清越激昂，穿透层层云霭，在群山间回荡，久久不息。那剑意中蕴含的锐气与决心，仿佛能斩断一切阻碍。
陆昭凝神听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看到了某种必然的结果：“积累已足，心念通达，这是要突破了。”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股凌厉而纯净、宛如初生朝阳般的剑意自孤刃崖冲天而起！那剑意虽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已初具气象，悍然搅动周边云雾，引得空中气流都为之紊乱一瞬，甚至连青竹峰这边的灵气都产生了细微的共鸣波动。
“炼气大圆满……水到渠成。”陆昭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仿佛只是见证了一件合乎自然规律的事情，“看来不久后的内门考核，又有热闹可看了。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林见鹿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听着他仿佛预言般的话语，心中的疑惑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陆师兄明明修为不高，为何总能给人一种洞悉一切、俯瞰全局的感觉？他仿佛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平静地注视着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