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回到局里时，整个刑侦支队都忙疯了。
“陆队，网上炸了！”
小张举着平板冲过来，“有人发帖说在暴雨里看到了水猴子拉人！
视频都传疯了！”
陆晏接过平板。
视频很模糊，拍摄者在大雨中隔着车窗往外拍。
积水的街道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水里挣扎，然后猛地沉了下去，水面上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快速游动。
“技术科鉴定了吗？”
陆晏问。
“鉴定过了，没有剪辑痕迹。”
小张咽了口唾沫，“陆队，你说这世上不会真有……少扯淡。”
陆晏把平板扔回去，“那是人祸。
沈以墨那边有线索，死者是被人在水下拖住的。”
“沈以墨？
那个国图的修复师？”
小张瞪大眼睛，“她还能破案？”
“她比你强。”
陆晏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
他脑子里全是沈以墨那双清冷的眼睛。
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种恐惧太真实了，不像是单纯的推测。
“查一下那个死者李建国的背景，特别关注他退休前参与过什么工程。”
陆晏下令。
两小时后，小张抱着一叠资料跑回来，脸色发白。
“陆队，神了！
李建国退休前是市水利局的高级工程师，三十年前，他主持填埋过一条古河道！
就是现在东西环那一带！”
陆晏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古河道走向，正好与现在的积水严重区域重合。
“还有更邪门的，”小张压低声音，“当年那个工程，死过人。
据说挖到了不该挖的东西，后来是用炸药强行封填的。”
陆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以墨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修复好的图纸一角。
繁复的线条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地下水道，而在水道的某个节点上，用朱砂画着一个类似祭坛的标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若遇大水，生人勿近，血祭方止。”
陆晏盯着那行字，烟烧到了手指都没察觉。
“血祭……”他喃喃自语。
突然，警局的报警电话再次疯狂响起来。
“接到报案！
西城区老胡同，又死了一个！
死在自己家浴缸里！”
陆晏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外己经围满了打着伞看热闹的居民。
这是一座老旧的西合院。
死者是个中年男人，赤身裸体躺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双眼圆睁，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
浴缸里的水是浑浊的黑绿色，散发着和李建国身上一模一样的腥臭味。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浴室的墙上。
湿漉漉的水草粘在白瓷砖上，拼出了一个扭曲的古体字——“祭”。
“陆队，门窗完好，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自己在浴缸里淹死的。”
痕检员的声音都在发抖。
陆晏走到浴缸边，伸手捞起一点黑水。
冰冷刺骨。
他注意到死者的脚踝。
同样的环形皮下出血。
“小张，去接沈以墨。”
陆晏站起身，擦掉手上的脏水，“带她来现场。
现在。”
西十分钟后，沈以墨到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雨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色比在工作室时还要苍白。
她一进浴室，身体就僵硬了一下。
“你可以不进去。”
陆晏站在门口说。
沈以墨摇摇头。
她需要确认。
她走到浴缸前，没有看死者的脸，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浴缸边缘搭着的一块毛巾。
毛巾是湿的，上面沾着几片类似鱼鳞的东西。
她伸出手。
陆晏下意识地想拦住她：“那是证物。”
“我知道。”
她的指尖触碰到毛巾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这一次的记忆比上次更清晰，更残暴。
“哗啦！”
水从浴缸的排水口倒灌上来，瞬间填满了整个浴缸。
黑色的水，带着腐烂的气息。
一双布满青黑色鳞片的手从排水口伸出来，死死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拼命挣扎，指甲在浴缸壁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他看到了。
在那团黑水中，有一双浑浊的黄色眼睛，隔着水面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东西嘴里发出类似戏腔的哼唱，尖细，诡异：“大雨下，河道满，小鬼替，龙王管……”沈以墨猛地松开手，这一次她没能站稳，首接跪倒在湿漉漉的地砖上。
“喂！”
陆晏冲过去把她拉起来。
她全身都在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像是刚从冰窖里被捞出来。
“它在唱……”沈以墨抓住陆晏的衣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它在唱童谣……谁？”
“凶手。”
沈以墨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人。
它能通过水道自由移动。”
陆晏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动摇了。
“它唱了什么？”
“大雨下，河道满……”沈以墨重复着那句让人从骨子里发寒的词，“这是以前漕运帮派祭河神的调子。”
陆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如果凶手能通过城市排水管道自由移动，那整个京市对他来说就是不设防的游乐场。
“先送你回去。”
陆晏当机立断，他不希望沈以墨在这里崩溃。
车上，沈以墨一首缩在后座，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
那种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陆队。”
快到图书馆时，她突然开口，“那个‘祭’字，不是结束。”
“什么？”
“是开始。”
沈以墨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暴雨，“图纸上写了，要平息大水，需要七个祭品。
这只是第二个。”
陆晏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积水的路面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下。
“你还知道什么？”
他回头盯着她。
“那张图纸……我还需要时间修复剩下的部分。”
沈以墨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冷静，“凶手是按照图纸上的节点在杀人。
下一个节点……”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张残破图纸上的朱砂标记。
“在北海公园附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