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泡面与未凉的星光
2019年12月的冬夜，广州城中村的出租屋像个漏风的铁盒子，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霜，把外面昏黄的路灯晕成模糊的光斑。沈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代码一行行跳出来，像在黑暗里铺就的小路。
右下角的时间跳至凌晨一点零三分，他停下动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视线落在桌角的外卖盒上——里面是中午没吃完的叉烧饭，现在早凉透了。他想起苏晚睡前说的话，起身从柜子里翻出最后两包泡面，撕开包装，倒上开水，又从冰箱里摸出一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打在泡面桶里。
“沈屹，你还没睡啊？”里屋传来苏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明天还要去那家互联网公司面试呢，别熬太晚了。”
沈屹端着泡面走到床边，苏晚裹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半张脸，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快好了，你再睡会儿，等泡面泡软了叫你。”他把泡面放在床头柜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虽然电费贵，但他舍不得让苏晚冻着。
苏晚睁开眼，瞥了眼泡面桶，眉头轻轻皱了皱：“又是泡面啊？上周莉莉她们部门聚餐，去吃日料，人均三百多，她还拍了三文鱼和北极贝给我看。”她伸手抓过手机，屏幕亮起，是同事莉莉的朋友圈：定位在天河城的日料店，配文“谢谢张总请客，刺身太新鲜啦”，照片里，莉莉脖子上戴着一条闪着光的钻石项链。
苏晚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着那张照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羡慕：“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出这儿啊？昨天洗澡，公共浴室的热水突然停了，我冻得差点感冒。”
沈屹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晚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快了，再等等。我那个AI医疗的原型，已经能识别常见的慢性病症状了，昨天给导师发过去，他说很有潜力，要是能拿到投资，咱们就换个带独立卫浴的房子，再给你买你喜欢的那款香水。”
这话他说了快半年，从最初苏晚眼里的期待，到后来的敷衍，再到现在的沉默。他知道苏晚已经没了耐心，却还是忍不住想给她画一个能实现的饼——他真的快看到希望了，那个能让他们跳出底层的希望。
泡面的香气漫开来，苏晚却没什么胃口，她放下手机，看着沈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说：“沈屹，要不你别创业了？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好吗？莉莉她们公司在招程序员，月薪一万二，虽然不算多，但至少不用天天熬夜。”
沈屹的心沉了沉，他知道苏晚是为了稳定，但他放不下那个AI医疗的项目——大学时，奶奶因为老家医疗条件差，把心梗当成普通感冒，耽误了治疗，最后走的时候才62岁。从那时候起，他就想做一款能帮基层患者初步诊断的AI，让更多人不用像奶奶一样留下遗憾。
“再给我三个月，”他握紧苏晚的手，语气带着恳求，“就三个月，如果还没进展，我就去找工作，好不好？”
苏晚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沈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他知道，这份感情，已经在柴米油盐和对未来的分歧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