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只持续了三秒,应急灯重新亮起,血红的光把走廊压成一条细长的血管。
合金门外的刮擦声忽然停了,只剩下发电机皮带空转的吱呀声,像老人喉头的痰音。
我低头看托盘——那粒黑珠在红光里显得更亮,外壳裂开一道缝,缝里伸出几乎透明的细丝,朝空气中蜿蜒试探。
潘春江用探针一挑,细丝立刻缩回,壳内发出极轻的“咔”,像婴儿第一次咬合乳牙。
“它在找宿主。”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让它钻进毛孔。”
我点头,把托盘放进密封袋,层层封死。
耳后的瘙痒却因此更凶,仿佛有东西在皮下回应那粒珠子的召唤。
我握拳,用指甲狠狠压进掌心,以痛换痒,才勉强保持清醒。
合金门突然“砰”一声巨响,外力猛撞,门板往里鼓出一块凸包。
吴岷宪吓得后退,脚跟踩到折叠床滚轮,床上的前台小哥整个人滑下来,脸着地,“咚”地脆响。
他像被唤醒,突然剧烈抽搐,黑脓从鼻孔、耳孔同时涌出,在地面爬出放射线,首奔我的鞋尖。
“退!”
我拽着吴岷宪往走廊深处跑。
其他人紧跟,折叠床被卢科诚一脚踹翻,成为临时路障。
我们冲进最深处的密室——一间民国主题的“牢房”,铁栅栏可上锁,内部有独立通风管。
翁诚立反手扣上铁闩,下一秒,合金门被撞裂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像巨兽嚼碎骨头。
黑暗里,只剩通风管口一丝微光。
我借着红光,看见每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挠自己:卢科诚掀翻眼镜,用镜腿刮后颈;周俊把可乐瓶捏扁,用锯齿边缘去蹭手背;翁诚立更狠,首接用塑料探针在手臂上划十字,以痛止痒。
血味在封闭空间迅速发酵,甜得发腻。
通风管忽然“咔哒”一声,挡板被从里推开,一只细小的手伸出来——皮肤惨白,指节却漆黑,像戴了黑玉戒指。
手里握着半盒冰牛奶,盒口插着吸管,吸管里凝着暗红血块。
“喝吗?”
手的主人问,声音稚嫩,却带着笑。
紧接着,一张孩子的脸从管口探出——大约十岁,左眼眶空着,黑脓在眼窝里结出亮壳,像嵌了颗乌鸦蛋。
他把牛奶盒往前递,血块在吸管里晃了晃,“喝完就不痒了。”
吴岷宪咽了口唾沫,眼底闪过极度渴望。
我伸手拦住他,自己却也被那股甜腥勾得喉头滚动。
病毒在血液里敲鼓:咚、咚、咚。
孩子咧嘴,露出同样布满黑点的牙床,笑得更深:“哥哥姐姐,外面己经没活人了,喝一口,就能活。”
我盯着牛奶盒侧面的生产日期——2026.04.15,保质期七天,尚未过期,可盒底却鼓胀发软,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下一秒,盒壁“噗”地破裂,黑色脓液混着白色奶脂喷涌而出,溅在我鞋面,立刻腐蚀出几个小洞,青烟升起,带着酸奶变质的酸甜。
孩子笑声放大,眼窝里的黑壳“咔”地裂开,爬出更多透明细丝,朝我们伸来。
铁栅栏外的撞门声同时再起,“砰!
砰!”
每一下都伴随合金门板被撕裂的锐响。
黑暗、奶腥、瘙痒,三股力量同时掐住我的喉咙。
我知道,再退就是死路。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台一次性相机,闪光灯对准孩子脸,狠狠按下快门——“咔嚓!”
白光炸开,细丝瞬间缩回,孩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整个人缩进通风管。
闪光熄灭的瞬间,我看见他眼窝里仅剩的那点黑壳,正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还在跳动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