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疯了似的抽打着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片模糊的喧嚣里。
林氏集团的顶层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晚意扶着额头，指尖冰凉。
桌面上摊开的是一份足以决定林氏生死的合同，也是将她推向深渊的卖身契——傅氏集团的联姻协议。
“晚意……” 一声虚弱嘶哑的呼唤传来。
她猛地抬头，只见坐在主位的父亲脸色骤变，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她，嘴唇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重重地栽倒在会议桌上，额头磕在冰冷的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而那叠厚厚的联姻协议，正被他痉挛的身体压在下面。
“爸——！”
林晚意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扑过去扶住父亲瘫软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混乱中，有人叫了救护车。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抢救室的灯亮得让人心慌。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凝重：“突发性心肌梗塞，必须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延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手术费用和后续治疗，傅氏集团己经表态，全部承担。”
全部承担……林晚意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代价呢？
代价就是那份协议，就是那个名字——傅斯年。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沐阳”三个字。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嚣的人声。
“晚意！”
苏沐阳的声音带着微醺的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哥们儿接了个大单！
成了能拿这个数！
你再等等，等我赚够了钱，就风风光光娶你！
谁也别想逼你做不愿意的事……”他的声音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告诉他，爸快不行了，林家快垮了，我等不起了……可话未出口，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起哄声。
“沐阳，干嘛呢！
快来喝！”
“来了来了！”
苏沐阳匆匆对着话筒说，“晚意，我先挂了啊，这边催得急。
记住，等我！”
“嘟…嘟…嘟…”忙音响起，像最后一丝微光被掐灭。
林晚意缓缓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而麻木的脸。
她独自走到医院门口，暴雨依旧未停。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蛰伏在雨幕中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傅斯年那张无可挑剔的侧脸。
线条冷硬，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在雨夜中更显幽暗，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前方无尽的雨帘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力量：“签，林父的命，我保。”
“不签，明天，林氏破产清算。”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晚意的耳膜，冻僵了她的血液。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粉碎。
她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
“傅总真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连婚姻都能明码标价，算计得清清楚楚。”
傅斯年没有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从车内递出一支深色的钢笔，笔身流畅，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林晚意没有伸手去接，他便一首举着，姿态带着惯有的、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雨点打湿了他的袖口，也打湿了那支笔。
他看不到的地方，笔杆靠近笔夹的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需要反复摩挲才能辨认的字——“意”。
最终，林晚意伸出手，接过了那支冰冷的笔。
指尖触碰的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首窜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