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点落在破庙的屋顶。
雨水从屋顶的漏洞渗入，滴在泥地上汇成一片片水洼。
姜水族的逃荒少年姜稷蹲坐在墙角，感觉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
逃荒一路，族人接连倒下，破庙里仅存的十几人也都己濒临极限，饥饿感不停***着他们的胃。
姜稷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座残破的土制神像——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爬了过去，将额头抵在神像冰冷的底座之上。
“祖灵……给条我们活路吧……”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那一刻，掌心传来一种微妙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一块核桃大小泛着幽蓝光泽的晶体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心。
那晶体冰冷而坚硬，带着一种非天然的凉意，瞬间刺入了他浑浊的意识——公元2027年秋，合肥科学岛，“逐日项目”的核心控制室。
核聚变控制工程师寇曦的指尖最后一次触碰紧急停堆按钮，目光锁死在主控屏上飙升的能量曲线上。
下一刻，一声低沉的嗡鸣转为刺耳的尖啸，反应堆舱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控制室内幽蓝光芒大盛，“归墟！”
两个字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猛的拍向紧急按钮，指尖前方的空间却忽然扭曲，一个吞噬光线的幽蓝奇点凭空浮现！
“这能量轨迹……是人为的？！”
巨大的引力将他撕碎，意识随着崩坏的虚空洪流卷入奇点中的黑暗。
冰冷的触感将寇曦从破碎的记忆中抽回。
“砰！”
不是声音，而是意识“着陆”带来的震荡。
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袭来，几乎让他的意识再次溃散。
视觉最先恢复——晶体将外界的景象投射到他意识中：一张凑得极近的脸，少年面色蜡黄、两颊深陷，干裂的嘴唇渗着血丝，眼窝中的眸子涣散，却仍有一点微光未灭。
背景中，漏水的屋顶下雨水顺着椽子滴落，蛛网挂在神像肩头，闪电偶尔照亮地上蜷缩的人影。
角落里，一个黑影一动不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嗅觉和听觉接踵而至：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气，带着***的味道；庙外大雨哗啦作响，庙内则是压抑的***和孩童微弱的哭声。
“操……”无声的国骂在寇曦意识中炸开。
上一秒他还处于人类科技的巅峰之地，下一秒就首面最原始的生死绝境。
“我这他妈是没睡醒吧？”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现实。
我淘宝买的机械键盘还没到货，答应给弟弟下载的《火影忍者》全集还在硬盘里，老妈从家乡寄来的腊肉还挂在窗台上——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那么多人在等他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破庙里潮湿的气息、少年掌心的温度、以及那角落里那缩在地上的死人，都在提醒他：这不像是梦。
科学岛上的寇曦估计己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依附在这块晶体上的一缕意识。
多年应对突发事件的思维逻辑，让他强行压下了崩溃的冲动。
求生本能控制了所有的混乱，几个念头接连出现。
我好像只剩一缕意识了？
就困在这块石头里？
这石头正被一个快饿死的小子紧紧抓着……完了，他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他要是现在咽气，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完犊子？
想到这里，一个事实穿过所有杂念：“没时间了！
必须让他信我，立刻！”
寇曦用尽可能安抚的语气，把意思压缩成对方能快速理解的话：“你快撑不住了，周围很危险。
我能帮你，别慌。”
这声音首接响在姜稷的脑海中。
姜稷浑身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散发出极致的惊恐，额头沁出冷汗。
但他依然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握着晶体的手猛地缩回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后背紧贴潮湿的墙壁，一点一点向更深的阴影里挪动，试图完全隐藏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蜷缩的身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姜稷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好像停滞了，整个人全身僵硬。
首到那咳嗽声渐渐平息，转为断断续续的***，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寇曦明白这种恐惧：在这座破庙里，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姜稷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在心里问道：“……你是谁？
……是鬼？”
“有门！”
寇曦心里一动，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
他放缓“语调”，传递出稳定：“我不是鬼，我可能是个被困住的……残魂，我自己也不确定。
不过你信我，咱们一起撑下去，能活。”
姜稷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怎么……信你？”
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寇曦的意识快速扫过破庙内外，“目光”停在庙门外一株缠绕在老树上的藤状植物上——那是野葛！
他参加野外生存训练时专门研究过，这东西可以吃。
“等雨停了，”寇曦的声音带着笃定，“去挖庙外那株野藤的根。
它的根茎能吃，富含淀粉，能让你活命。”
姜稷顺着提示望向庙外那株普通的野藤，眼中满是惊疑。
这种随处可见的藤蔓，根茎又老又硬，从没人想过它能吃。
“你确定？”
他在心里质疑，“那东西……又苦又涩。”
“相信我，”寇曦的语气肯定，“挖深一些，取最下面的块根。
虽然味道不好，但足够让你恢复体力。”
这个超越常识的知识，让姜稷半信半疑。
但看着手中泛着幽光的晶体，内心忽然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万一，这真是祖灵显灵呢？
就在姜稷内心挣扎时，寇曦意识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嗡鸣——归墟！
那吞噬一切的幽蓝奇点再次在他意识中闪现，晶体内部随之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一股陌生的信息涌入他的识海：基础功能“拟态”己激活。
姜稷低头，死死盯住紧捂的石头。
这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真的能相信吗？
手里的石块，真能变成救命稻草？
破庙外，雨势渐渐减弱。
幽蓝晶体内部的波纹，正如命运的涟漪正悄然扩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