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雨敲打着玻璃,发出节奏均匀的声响。
那雨水沿着玻璃窗的边框蜿蜒而下,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凝聚成晶莹的水珠,偶尔滑落,留下细微的水痕。
顾云深趴在书案上,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怀里那块温润的暖玉。
二十年了。
这块玉石伴随了他整个人生。
从他懂事那天起,母亲就把它放在了他的枕下。
当时他还以为它只是一块普通的装饰品,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块玉石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每当身体泛起那种诡异的冷意,仿佛血液都要冻结的时候,只要握住暖玉,那种感觉就会逐渐消退,就像被母亲温暖的怀抱所拥抱。
医者查不出他患的是什么病。
"寒髓症"是那些医术高明的医者在无奈之下给起的名字,但说白了,就是不知所措下的一个诊断罢了。
有些医者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病,而是什么诅咒——可怎么诅咒一个无辜的婴儿呢?
但母亲始终坚持相信,这不是诅咒,这是某种......转机的前兆。
顾云深当然不知道母亲眼神里那份深意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就像被这份寒冷所束缚。
别的孩子能在烈日骄阳下奔跑嬉闹,而他只能待在家中,被温暖的被褥包裹,手中紧握着这块暖玉。
别的少年在十五六岁时,开始做梦要成为侠客、商人或者官员。
而顾云深的梦想,仅仅是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能在阳光下停留超过半个时辰而不感到身体内部的冷意。
"云深,又在发呆?
"柔和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顾母沈氏推开了房门,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她的脸上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却掩不住眼角的细纹——那是为儿子担忧多年留下的痕迹。
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在诉说着她无尽的爱与无奈。
"母亲。
"顾云深虚弱地笑了笑。
他己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母亲总是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刻出现,就像她能感受到他的所有情绪一样。
沈氏将碗放在案上,然后在儿子身旁坐下。
她没有责备,只是温柔地抬起他的手,查看了一下他的脉象。
作为曾经学过一些医术的女性,她能感受到儿子脉搏中那份特有的节奏——那不是寻常的衰弱,而是某种特殊的、压抑的力量。
"你这寒髓症,当真是奇怪。
"沈氏轻声叹道,"这些年来,请过的医者不下百人,可没有一个能看出真正的原因。
但症状却实实在在地困扰着你。
"顾云深低下头,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汤。
那是用多少珍贵的药材熬制的呢?
家中的物资因为他的病症正在一点点消耗。
他能感受到那份无言的负担。
"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暖玉在他的怀中泛起微微的光芒——那是一种温暖的、金色的光,只有他和母亲看得清楚。
沈氏的目光在那块玉石上停留了很久,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她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儿子的肩上。
"云深,听母亲一句话。
"她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如果......如果有一个机会,一个能改变你人生的机会,你会不会抓住它?
"顾云深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母亲。
他从未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什么机会?
"沈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她看着窗外的秋雨,沉默了很久。
"这次城中招收入仙门弟子,你想去吗?
"她转过身,眼神中既有期许,也有隐隐的恐惧。
顾云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入仙门?
他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想象仙界是什么样子。
但这一切一首都只是梦幻,距离他的现实太远太远。
然而眼下,机会似乎真的来了。
"母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儿子若是去了,身体会不会......""会好。
"沈氏打断了他,眼神坚定得吓人。
"我能感受到,那不是普通的病。
那是......某种血脉的觉醒,而寒髓症只是这种觉醒过程中的一个阻碍。
"她走回到顾云深身边,单膝跪下,让自己和儿子平视。
她的手按在了暖玉之上。
"这块玉石,它不是巧合。
它的出现,你的诞生,我对你的笃信——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沈氏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母亲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的儿子......他是特别的。
不是因为这份寒髓症,而是在这份症状的背后。
"顾云深握紧了暖玉。
他感受到了母亲话语中的确定与坚定。
在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力量——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我愿意。
"他最终说,"儿子愿意去试试。
"沈氏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在秋雨的映衬下显得既温暖又遥远。
"那么,准备好你自己吧,云深。
因为改变,它己经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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