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咬下半块麦饼的瞬间，喉咙突然泛起腥甜。
她忙用袖口掩住嘴，指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石缝间，很快被雨水冲散。
山风卷着焦糊气扑来，她这才惊觉尚书府方向的火势比方才更猛了——朱红色的火焰舔着飞檐，本该沸反盈天的救火声却像被人掐断了喉咙，只剩木料崩裂的噼啪声，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不对。”
她攥紧麦饼的手微微发抖。
系统界面在右手背忽明忽暗，感知：5（+1）的数值泛着微光。
雨幕里飘来一丝腐肉般的腥气，她眯起眼，看见黑烟中翻涌着几缕幽绿的火焰，像毒蛇信子般舔过倒塌的偏房。
几个奔逃的仆役突然踉跄着栽倒在地，双手抓挠胸口，青灰色的斑痕从脖颈爬上脸颊，眨眼间便没了动静。
“天火焚城，毒气蚀骨……”苏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在族学偷看的《山海异志》突然浮现在脑海。
那是族中老学究藏在阁楼的禁书，她曾因偷读被嫡姐罚跪祠堂整夜，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线索。
她望着地上抽搐的仆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哪是普通火灾？
分明是天地在降罚。
“传我命令！”
暴喝声撕裂雨幕。
苏清欢顺着声音望去，赵元珩不知何时换了玄铁鱼鳞甲，腰间悬着祖传的“镇邪剑”，正站在尚书府残损的门楼下。
他脸上沾着黑灰，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把尸体全烧了！
敢说半句‘天谴’的，砍了舌头喂狗！
那贱妇纵火烧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家将单膝跪地领命，其中三人抽了腰间短刀，转身往山道方向奔来。
苏清欢缩紧身子，看着他们靴底溅起的泥点，听见赵元珩咬牙切齿的补充：“找到她，先挑断手筋脚筋，我要亲自剜了她的眼睛——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灾星！”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尖啸。
苏清欢顺着焦黑的廊柱望过去，柳氏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手里的桃木剑劈在供桌上，震得牌位“哗啦啦”往下掉：“献祭不成！
灾厄临门！
二房那病秧子呢？
快！
剜心祭坛！”
两个仆妇哆哆嗦嗦拖出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那女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腕上还系着昨日苏清欢偷偷塞给她的止血布。
“主母饶命……”女子的哭嚎被柳氏的桃木剑拍在嘴上。
苏清欢攥紧藏在袖中的缝衣针，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这是赵元珩新纳的妾室，前日被柳氏以“克主”为由关在柴房，如今竟要替她做祭品？
“轰！”
房梁突然坍塌，燃烧的檀木带着火星砸在供桌上，牌位瞬间燃成灰烬。
柳氏尖叫着往门外跑，发间的金步摇撞在门框上，断成两截。
仆妇们丢了小妾，各自抱头鼠窜，那病妾瘫在地上，被浓烟呛得首咳嗽。
苏清欢的手指动了动，终究别开眼——她救不了所有人，至少……至少要保住自己的命。
雨势渐小，她猫着腰溜下乱石堆。
柴房的后窗还留着她前日撬的缝隙，此刻正往外冒着焦糊气。
苏清欢摸出怀里的铜钥匙（那是她替柳氏抄经时，从她妆匣里顺的），轻轻一拧，锁扣“咔嗒”弹开。
柴房里很黑，霉味混着烟火气刺得她鼻尖发酸。
她摸到墙角那堆旧草席，指甲抠进第三块砖缝——暗格里的布包还在，裹着几包用蜡纸封好的种子（稻种、麦种、还有从药铺顺的板蓝根），半本缺了页的《齐民要术》，以及那小瓶金疮药（赵元珩打伤她时，她偷藏了半瓶）。
“系统提示：发现生存物资，幸运+1。”
苏清欢的指尖碰到布包时，系统音在耳边响起。
她迅速将东西裹进怀里的破袄，刚要起身，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她踉跄着扶住墙，听见远处山体传来闷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滚。
“吼——！”
这声嘶吼震得窗纸嗡嗡作响。
苏清欢透过柴房裂缝望去，只见山坳里冲出来一头怪物：体型足有寻常野猪三倍大，浑身长着黑铁般的硬毛，獠牙上挂着带血的碎石，双眼红得像两盏灯笼。
它撞塌半堵围墙，首扑向还在门楼下的赵元珩。
“怪物！
有怪物！”
家将们的喊叫声乱作一团。
赵元珩挥剑砍中怪物耳朵，飞溅的黑血却像热油般烫得他手臂发红。
那畜生吃痛，前蹄猛地一蹬，赵元珩整个人被掀飞，重重撞在照壁上，玄铁甲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苏清欢趁机退入林子里，系统界面突然亮起：感知+1，当前感知：7（+3）。
检测到变异生物，建议宿主远离高危区域。
她回头望了一眼尚书府——火光中，怪物正撕咬着家将的手臂，柳氏瘫在地上，头发沾着血，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着“献祭”；赵元珩捂着胸口爬起来，眼神比怪物更阴毒，正往她这个方向张望。
“不是我带来的灾祸。”
苏清欢裹紧破袄，踩着湿滑的落叶往深山走。
雨己经停了，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照得焦黑的麦田像片死地。
她看见田埂上倒着具尸体，青灰色的斑痕爬满整张脸，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野菜——那是邻村的张婶，前日她逃婚时，张婶还塞给她半块麦饼。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首次见证末世惨状，精神+2。
当前精神：15（+5）。
苏清欢摸了摸怀里的布包，种子隔着破袄硌得她心口发疼。
远处传来怪物的嘶吼，混着零星的惨叫声，像极了赵元珩昨日打她时，府里那只被掐死的猫。
她深吸一口气，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月光下，烧焦的麦穗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掀开这场灾难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