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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遇世间苦

发表时间: 2025-11-04
羯人骑兵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尘土里时,林昭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跟着王氏从草棚里出来,脚下的泥地还留着马蹄踏过的深痕,几处未熄的草堆冒着黑烟,将空气熏得又苦又呛。

不远处,那个被马蹄擦伤的流民正蜷缩在地上***,腿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混着泥土结成暗红的痂。

“得赶紧走,胡人说不定还会回来。”

刀疤汉子将自己的草绳捆得更紧,又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黑的麦饼递给林昭,“垫垫肚子,我们去洛阳城外的集市,晚了连野菜都挖不到。”

林昭接过麦饼,指尖触到粗糙的麦麸,想起王氏昨晚分给自己的那块——同样的干硬,却带着救命的暖意。

她咬下一小口,慢慢嚼着,目光扫过流民堆里的惨状:被烧毁的草棚只剩焦黑的木架,一个老妇人抱着被踩坏的草绳坐在地上,枯瘦的手一遍遍摩挲着断裂的绳头,眼泪无声地砸在泥地里。

“走吧。”

王氏抱着阿武,轻声催促。

阿武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小脑袋靠在母亲肩上,眼神怯生生地盯着地上的马蹄印。

林昭跟上他们,和其他几个要去集市换东西的流民一起,沿着泥泞的小路往洛阳城方向走。

这条路比想象中难走。

雨后的泥土黏着鞋底,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没多久,林昭的麻布鞋底就被磨出了一个小洞,尖锐的石子硌得脚掌生疼。

路边的田地里长满了野草,几株枯黄的麦苗稀稀拉拉地立着,显然是去年秋收后就没再打理过。

偶尔能看到废弃的农舍,屋顶塌了半边,院墙也倒了大半,院子里杂草丛生,像极了她在历史纪录片里见过的乱世景象。

“以前这附近都是好地,”同行的一个老农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去年闹蝗灾,今年又旱,地里长不出东西,农户们要么逃了,要么就饿死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坡,“那坡下埋了不少人,都是没熬过冬天的。”

林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土坡下隐约能看到几个新土堆,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木杆插在上面,风一吹就晃悠悠的。

她的心沉了下去,史书上“永嘉之乱前,百姓流离,饿殍遍野”的记载,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眼前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土堆,是流民们麻木的眼神,是路边随时可能倒下的生命。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洛阳城的轮廓。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池,青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城头上飘扬着西晋的龙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威严。

城墙下的道路渐渐平坦起来,不再是泥泞的土路,而是铺着青石板,只是石板缝里还留着未清理的污渍和草屑。

“快到了。”

刀疤汉子加快了脚步,“前面就是西市的入口,我们只能在城外的临时集市交易,不能进城。”

林昭跟着他们走到临时集市,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这哪里是集市,分明是一片杂乱的空地,流民们在地上铺块破布,摆上自己要卖的东西——大多是搓好的草绳、挖来的野菜、编好的竹筐,偶尔能看到有人摆着几件破旧的衣物,却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

集市的另一边,却截然相反。

几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商人守着高大的粮囤,粮囤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斗米,千五百钱”。

林昭心里一惊,她记得史书记载,西晋初年一斗米不过二三十钱,现在竟然涨了五十倍!

难怪流民们都买不起粮食,这样的价格,就算是普通农户,也难以承受。

“这些狗东西!”

短打男人也看到了粮价,忍不住骂了一句,“上个月还只要一千钱,这个月就涨了五百,是想把我们都饿死!”

刀疤汉子拉了拉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别乱说,那些人都是城里豪强的手下,惹不起。”

林昭看着那些粮囤,又看了看周围流民们饥饿的眼神,心里一阵发酸。

一个老流民颤巍巍地走到粮囤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十枚铜钱。

“能不能……能不能少卖点?

我孙女快饿死了,就买半斗。”

粮商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半斗?

我们这里只卖一斗起,没钱就滚,别挡着别人做生意!”

老流民急得快要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您了,我就这几十钱,您就卖给我一点吧,救救我孙女……”粮商不耐烦地一脚把他踹开:“哪来的老东西,还敢在这儿闹事!

再不走,我叫人把你拖走!”

老流民摔在地上,铜钱撒了一地,他爬过去想捡,却被粮商的手下按住了胳膊。

林昭看得怒火中烧,刚想上前,却被王氏拉住了:“姑娘,别去!

我们管不了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林昭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锦衣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朝着集市的方向冲来。

他们一边骑马,一边大声说笑,手里还拿着马鞭,时不时地抽打路边的流民。

“让开!

让开!

别挡着本公子的路!”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年轻人喊道,马鞭一挥,正好抽在一个流民的背上。

那流民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背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年轻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些贱民,就是欠教训!”

林昭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手心的青痕又开始微微发热。

她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从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压,从未见过有人把别人的生命当成草芥。

这些士族子弟,穿着华丽的衣裳,骑着名贵的马匹,却对底层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甚至以欺凌他们为乐。

这就是西晋的“盛世”?

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太康之治”后的景象?

“别瞪了,小心被他们看到。”

刀疤汉子把林昭拉到一边,“这些人都是城里的勋贵子弟,杀了人都不用偿命,我们惹不起。”

林昭咬着牙,看着那些士族子弟骑马远去,他们的笑声还回荡在集市上空,像一把把刀子,割在每个流民的心上。

她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想的“活下去”太简单了。

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不仅要对抗饥饿和寒冷,还要对抗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豪强和士族,要对抗这个不公的制度。

“我们去卖草绳吧。”

刀疤汉子叹了口气,带着林昭走到集市的一角,把自己的草绳放在地上。

旁边的流民看到他们,只是麻木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东西。

集市里渐渐热闹起来,却大多是流民之间的以物易物——用草绳换野菜,用竹筐换半块麦饼。

偶尔有城里来的平民,也只是挑挑拣拣,压低价格,流民们为了生存,只能忍气吞声。

林昭站在刀疤汉子身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活干。

她会读书写字,还懂一些算术,这些在现代是最基础的技能,在这个时代,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看到不远处有个杂货铺,铺子里的老板正在算账,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遇到了难题。

“我去试试。”

林昭对刀疤汉子说,不等他回答,就朝着杂货铺走去。

“老板,您这儿需要人帮忙吗?

我会读书写字,还会算账。”

林昭走到铺子前,小心翼翼地问。

老板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和沾满泥土的鞋子,眼神里露出不屑:“你一个流民,还会读书写字?

别在这儿骗人了,快走吧,别挡着我做生意。”

“我没骗人,”林昭急忙说,“我真的会算账,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帮您算一遍,算错了您再赶我走。”

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滚!

我这里不需要流民,再不走,我叫人了!”

林昭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老板身后站着两个壮汉,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只能转身离开。

走到刀疤汉子身边,她看到刀疤汉子正无奈地看着她,手里的草绳一根都没卖出去。

“别灰心,”刀疤汉子安慰她,“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会有人来买。”

林昭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

她原以为自己的知识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立足之地,却没想到,流民的身份就像一道鸿沟,让她连展示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集市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林昭抬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正朝着集市走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官员,面色严肃,身后跟着几个衙役,手里拿着铁链和木牌。

“是县里的衙役!

他们来干什么?”

周围的流民纷纷议论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官员走到集市中央,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奉洛阳太守之命,即日起,城外临时集市禁止流民聚集,所有流民必须迁往城东的收容所,违抗者,按律处置!”

“收容所?

那是什么地方?”

流民们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官员身后的衙役举起木牌,上面写着“收容所”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每日供应稀粥一碗,需服劳役。”

“又是要我们做苦力!”

短打男人愤怒地说,“之前去收容所的人,都说里面的稀粥跟水一样,还得干重活,好多人都累死在里面了!”

官员听到他的话,脸色一沉:“大胆流民,竟敢造谣!

再敢胡说,先把你抓起来!”

衙役们立刻围了上来,短打男人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再说话。

流民们看着官差,又看了看彼此,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不去收容所,就只能继续挨饿受冻;去了收容所,或许就是另一个地狱。

林昭的心也提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个收容所到底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她手心的青痕突然剧烈地发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她低头一看,那道淡青色的印记竟然发出了微弱的青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蔓延,指向洛阳城的方向。

更奇怪的是,她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像是竹简碰撞的脆响,又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重复着一句话:“洛水之畔,槐下待归……”这是怎么回事?

青痕为什么会突然有反应?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昭看着洛阳城的方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官差们己经开始驱赶流民,要把他们往收容所的方向带,刀疤汉子和王氏正焦急地看着她,等着她拿主意。

她不知道自己该跟着去收容所,还是顺着青痕的指引,去洛水之畔寻找那个神秘的“槐下”。

而远处的洛阳城,像一头巨大的巨兽,正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她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