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团建,六桌豪华海鲜大餐,我准时赴宴,却成了唯一到场的人。老板怒气冲冲,
质问我为何同事们集体失踪。我平静地掏出手机,将一张微信截图递到他面前。
01滨江壹号的包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人皮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颗粒。
鎏金的吊灯光芒璀璨,投射在五张空无一人的巨大圆桌上。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波士顿龙虾的红壳鲜亮,帝王蟹的巨螯张扬,鲍鱼和海参在浓郁的汤汁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三万块一桌的标准,极尽奢华。然而,这五桌价值十五万的盛宴,唯一的食客,只有我一个。
我,刘华,市场部资深经理。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主桌最角落的位置,面前的骨碟里,
堆着几只被啃噬干净的虾壳。空气里弥漫着海鲜的腥甜和尴尬的死寂。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们,
捧着精致的菜单,站在墙边,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眼神却在我和那五桌空座位之间来回飘荡,充满了探究和怜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指针指向了七点半,距离约定的七点,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公司三百多人的大群里,
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解释一句为什么会集体缺席。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热气氤氲了我的眼镜片。我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我也在等。等那个点燃引线的人,亲眼来看看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大烟火,
最后炸成了什么模样。“砰——”包厢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
发出一声巨响。张总,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兼CEO,张建军,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喘着粗气冲了进来。他那张因为长期饮酒而泛着油光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眼就扫遍了全场,那五桌刺眼的空席,像五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我身上,那唯一的活物,唯一的靶子。“刘华!
”他的怒吼响彻整个包间,震得吊灯上的水晶都发出了细微的颤音。
站在墙边的服务员们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告诉我,人呢!
人都死哪儿去了?!”他几步冲到我面前,肥硕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咆哮,喷了我一脸。我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細地擦掉了脸上的湿热。我的沉默,
彻底点燃了他本就濒临爆炸的怒火。“是不是你搞的鬼?啊?!刘华,
我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你小子蔫儿坏!是不是你煽动大家不来的?!”他误以为,
我是这场无声反抗的始作俑者。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戴上擦拭干净的眼镜,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五官,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掌控着上亿资产公司,在外面呼风唤雨的老板,
此刻却像个找不到玩具而撒泼打滚的孩童。“***倒是说话啊!”见我不语,
张总的怒火攀升到了顶点。他抓起桌上的一双红木筷子,狠狠地拍在转盘的钢化玻璃上。
“啪”的一声脆响,筷子应声而断,木屑飞溅。整个包间,死寂一片。
服务员们大气都不敢出。我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情绪。平静得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在与他对视的三秒钟里,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屏幕亮起,
发出幽幽的白光。我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他,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微信聊天截图,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张总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在看到截图的那一刻,猛地收缩。他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光速的变幻。
从暴怒的赤红,到惊愕的铁青,最后,凝固成一片死灰般的煞白。截图上,
是他自己的头像和名字,对着行政总监王姐发出的指示:“这次团建餐标三万,定五桌,
回头想办法从他们年终奖里扣回来。”而下面,是王姐那条画蛇添足、谄媚无比的回复。
“好的张总!这招高啊!正好看看谁是真心跟着公司干的,谁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喂不熟的白眼狼”。这七个字,像七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张总的心脏,
也扎进了所有看到这条消息的员工心里。包间里,只剩下张总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
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审判。这场无声的对峙,充满了即将爆发的巨大张力。02张总的手,
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他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像是要确认那是不是幻觉。他把屏幕凑到眼前,
几乎要贴在脸上,那双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睛,反复扫视着截图上的每一个字。是真的。
是他自己说的话,是王姐那个蠢货的回应。羞耻,愤怒,
还有一种被自己最信任的走狗背叛的恼怒,像无数条毒蛇,瞬间爬满了他全身,
啃噬着他那可怜的自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干涩嘶哑,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前一秒还嚣张跋扈、指点江山的气焰,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我平静地从他颤抖的手中抽回手机,揣回口袋。动作轻描淡写,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张总,您看得很清楚。”我开口,声音不大,
但在死寂的包间里,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王姐的回复,以及那条消息,
在公司三百多人的大群里,停留了整整三十秒。”我顿了顿,
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察的讥诮。“三十秒,足够所有正在摸鱼刷手机的同事,截屏,转发,
然后看清一切。”“他们看清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犒劳大家的团建,
而是一场测试忠诚度的鸿门宴。”“忠诚测试”四个字,我说得特别慢,特别清晰。
张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当然记得,下午他的确在办公室里,
对着前来汇报团建安排的王姐,随口抱怨了几句最近业绩下滑,成本太高。他确实说过,
这笔钱花得他肉疼,得想办法“***血”。但他万万没想到,
王姐这个只会揣摩上意、无能又愚蠢的女人,会把他的牢骚当成圣旨,
并且用如此***裸、侮辱性的方式,执行得如此“彻底”。更没想到,
她会蠢到把这种见不得光的操作,失手发到公司大群里。“没人会喜欢被测试忠诚。
”我的声音继续响起,冷静得有些残酷。“尤其当测试的代价,
是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才盼来的年终奖时。更何况,还要被贴上‘白眼狼’这种标签。
”我直视着他,眼神里那丝淡淡的怜悯,此刻在他看来,却是最大的讽刺。“张总,
这已经不仅仅是三万块餐费的问题了。”“这是对公司三百多名员工信任的公然践踏,
是对我们所有人人格的侮-““更是对您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文化的,一次毁灭性的破坏。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剖开这华丽的表象,
露出底下早已腐烂生疮的内核。张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晃了晃,
一***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发出“嘎吱”一声痛苦的***。他的眼神变得涣散,
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恩威并施”的好戏,
一个筛选“忠诚”员工的机会,现在,成了全公司最大的笑话。而他自己,就是那个笑话里,
最愚蠢、最可悲的小丑。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半分快意。我只是觉得悲哀。
为这家我付出了五年青春的公司,也为那些此刻正用沉默表达愤怒的同事们。我缓缓开口,
问出了那个早已有了答案的问题。“现在,您知道,他们为什么集体失踪了吗?
”03张总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从他指缝间,
溢出一声压抑的、近乎***的叹息。纵横商场二十年,
他从未感到过如此刻这般的挫败与无力。不是被竞争对手击败,不是因为市场风浪,
而是被自己最看不起的“员工”,用一种最安静,也最羞辱的方式,将了一军。几秒钟后,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他看向我,这个全场唯一在场,也是唯一戳穿了这场闹剧的人。
“刘华……那……那现在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公司……公司要完了吗?这帮人是不是准备集体辞职了?”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习惯了用权威和P-U-A来掌控一切的男人,
第一次露出了脆弱和恐惧。我知道,这是他情绪崩溃后的本能求助。也知道,这是我,
或者说,是我们所有被压榨的普通员工,唯一的机会。我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姿态上的微小变化,让我们的权力关系,在这一刻,
发生了实质性的逆转。“张总,公司还没完。”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前提是,您必须,立刻,马上,做出改变。”“改变?
”张总的眼中,闪过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亮。他急切地从椅子上欠了欠身,仰头看着我,
就像一个等待老师给出答案的小学生。“你说!什么改变?只要能让公司渡过这个难关,
我听你的!全都听你的!”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清晰地竖立着。我的语气,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他的心里。“第一,坦诚道歉。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清晰地看到张总的脸色瞬间一僵。让他,一个公司的最高统治者,
向那群他眼里的“打工仔”道歉?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我没有理会他的挣扎,继续说下去,
语气更加强硬。“不是私下,不是通过HR,而是您,亲自,在公司全体大会上,
向所有员工,公开承认这次‘忠诚测试’的错误,并且,明确宣布,
收回那个从年终奖里扣除餐费的愚蠢决定。”张总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喉结上下滚动着。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尽力弥补。”“仅仅收回决定是不够的。信任一旦被打破,
重建的成本是巨大的。您需要拿出实际的行动,来弥补这次事件对员工造成的伤害。
”“实际行动?”张总眉头紧锁,他意识到,这可能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远不止那十五万餐费。“是的,”我肯定地回答,“比如,
立即发放一部分被拖欠已久的季度奖金,或者,宣布今年年终奖金在原有基础上,
上浮百分之十。您需要用真金白银,来证明您的诚意,而不是几句空洞的口号。
”张总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等于是在他心头剜肉。我放下第三根手指,目光如炬,
直视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放低姿态。
”“放下您那高高在上的老板架子,放下您那套过时的‘狼性文化’和压力测试。从今天起,
真正地去倾听员工的心声,了解他们的真实需求,把他们当成一起创造价值的伙伴,
而不是可以随意测试、随意牺牲的工具。”三条建议,我说完了。包间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张总低着头,脸色在灯光下变幻莫测。他没想到,我的建议,条条都如此直接,
如此“打-脸”。每一条,都在挑战他作为老板的权威和尊严。但他更清楚,
在公司人心尽失、濒临崩溃的悬崖边上,这三条看似屈辱的建议,或许是他唯一的,
也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04第二天,
当太阳照常升起,公司的气氛却已然天翻地覆。我一走进办公区,
就感到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诡异气流。没有人高声说话,没有人来回走动,
甚至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比平时轻了许多。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似在工作,
但游离的眼神和时不时亮起的手机屏幕,暴露了所有人真正的心思。
公司的内部论坛和各个部门的微信群,已经彻底炸了。那张微信截图,
配上各种添油加醋的解读和表情包,像病毒一样,在私底下疯狂传播。
板请客员工买单##三万块的忠诚测试##喂不熟的白眼狼年终奖清零#一个个刺眼的话题,
在员工之间迅速蔓延。愤怒、嘲讽、失望、和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充斥着每一个信息流的角落。死寂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HR总监安格拉,
一个三十岁,精明干练的女人,此刻的脸色比谁都难看。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
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作为公司人力资源的掌门人,她比任何人都先感受到了这股离心离德的巨大海啸。“砰。
”技术部一个核心程序员的座位上,突然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他将辞职信直接拍在了部门总监的桌子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环境里,却如同惊雷。
“不伺候了。”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留恋。这是第一个。紧接着,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市场部的一个销售冠军,
设计部的主力设计师……一封封辞职信,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各个部门负责人的桌上。
他们甚至懒得再走流程,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对这家公司管理层的彻底失望。
张总的办公室里,电话***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几个重要的合作方,
显然也从某些渠道听到了风声,纷纷打来电话,
拐弯抹角地询问公司内部是否出现了“不稳定”的状况,言语间充满了对后续合作的担忧。
“张总,这是公关部和法务部联合出具的紧急舆论风险报告。”安格拉推开张总办公室的门,
将一份文件重重地放在他面前。她的眼神复杂,有作为下属的担忧,
也有一丝藏不住的……看好戏的意味。“报告里明确指出,
如果我们不能在24小时内平息这次内部危机,公司的品牌形象将面临严重损害,
甚至可能引发合作方的信任危机,导致股价波动。”张总拿起报告,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上面一个个加粗标红的惊叹号,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着。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起了那个始作俑者,
那个愚蠢的女人,王姐。他抓起电话,发疯似的拨打她的号码。“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系统女声传来,张总气得浑身发抖,
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手机屏幕瞬间四分五裂。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安格拉站在一旁,
冷眼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催促。“张总,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必须立刻拿出解决方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的目光,
若有若无地,在提醒他什么。张总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我的那三条建议,像魔音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坦诚道歉。
尽力弥补。放低姿态。昨天还觉得无比刺耳、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条件,此刻,
却像是黑暗隧道尽头唯一的光。心中的那份高傲与顽固,在冰冷残酷的现实压力面前,
被撞得粉碎。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05那一整夜,张总办公室的灯都没有熄灭。
保洁阿姨早上来打扫的时候,发现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坟。他一个人,
在巨大的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夜。他反复咀嚼着我的那三条建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
不知疲倦地敲打着他那早已僵化的自尊心。道歉?
向那群平时看他脸色、仰他鼻息的员工道歉?他张建军创业二十年,从小作坊干到上市公司,
骂过的人比走过的桥还多,何曾跟谁低过头?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示众。他拿起那部备用手机,翻找出我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他那颗高傲的心,
正在与求生的本能,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拉锯战。而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中心人物——我,
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常打卡上班,处理着手头的项目。安格拉在上午十点左右,
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我的工位旁。“刘经理,忙着呢?”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安总监。”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礼貌地点了点头,“还好,一些常规工作。”“听说昨晚滨江壹号的场面,很‘壮观’啊。
”她靠在我的胳膊上,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公司最近的风气,
确实有点问题。”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大家积怨已久,这次团建,
只是一个导火索。”“刘经理在公司五年了,对公司的管理模式,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吧?
方便聊聊吗?”这是一个试探。一个聪明的HR,在公司陷入危机时,
总会第一时间去寻找那个能看清问题本质的人。我没有藏拙。我知道,要推动变革,
我需要盟友,而安格拉,无疑是最佳人选。我言简意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