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玉莲的花摊己经支棱起来了，几盆向日葵插在竹筒里，花盘沉甸甸地朝着太阳，金黄金黄的，像撒了把碎金子。
“早啊。”
玉莲正蹲在地上整理满天星，看见他来，抬头笑了笑，脸颊还带着点没睡醒的红晕。
“早。”
王林走到花摊前，目光落在那束最大的向日葵上，“这个，我要了。”
“给。”
玉莲用牛皮纸把花包好，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今天怎么这么早？”
“想早点看到花。”
王林接过花，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把花往身后藏了藏，“我先上去了。”
“嗯。”
玉莲看着他快步走进写字楼的背影，低头笑了笑，手里的满天星被她摆弄出个心的形状。
那束向日葵被王林放在办公桌的角落，阳光照在花瓣上，连带着敲键盘的手指都轻快了几分。
同事张姐路过时瞥了一眼，挤眉弄眼地笑：“王大程序员，开窍了？
这向日葵够精神啊。”
王林的耳尖有点热，没说话，心里却像被向日葵的花瓣挠了一下，软软的。
从那天起，王林的办公桌就没断过花。
今天是雏菊，明天是桔梗，后天又是带着露珠的玫瑰。
每次去买花，玉莲总会多塞给他一小束香草，说“放在电脑旁提神”。
他的工位渐渐成了办公室的“小花园”，连部门经理都打趣：“王林，你这是打算把咱们办公室改造成植物园？”
王林只是笑，心里却清楚，他不是喜欢花，是喜欢那个递花时眼里带光的姑娘。
周末的时候，玉莲的花摊休业，她会去城郊的花圃进货。
王林自告奋勇地开着他那辆半旧的SUV陪她去。
花圃在一片山脚下，长满了各色的花，风吹过，香气能飘出老远。
玉莲像只快活的蝴蝶，在花丛里穿梭，一会儿指着那片薰衣草说“这个做干花肯定香”，一会儿蹲在月季丛前感叹“这品种抗病性真好”。
王林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空篮子，看着她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颊，突然觉得，这样的周末比窝在家里打游戏有意思多了。
“王林，你看这个！”
玉莲在一片白色的花前招手，“是白色的绣球，很少见吧？”
王林走过去，看见那丛绣球开得像团雪球，花瓣嫩得能掐出水。
“好看。”
他由衷地说。
“等我下次进点货，摆到花摊上去。”
玉莲伸手碰了碰花瓣，突然转头看着他，“下周六晚上，我们花店原来的老顾客有个插花会，在我租的小仓库里，你……要不要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风吹散。
王林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有只小兔子在胸腔里蹦。
“好啊。”
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
玉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那我给你留个好位置！”
插花会那天，王林特意穿了件新衬衫，还对着镜子练习了半天微笑。
等他赶到玉莲说的小仓库时，里面己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些阿姨和小姑娘，正围着桌子说笑。
玉莲穿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见他来，立刻笑着迎上来：“这边坐。”
她给王林准备的位置在最里面，挨着窗户，窗台上摆着盆刚开的栀子，香气幽幽地飘过来。
“第一次插花？”
玉莲把一捧康乃馨和尤加利叶推到他面前，“别紧张，跟着我学就行。”
王林笨手笨脚地拿着花枝，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玉莲就站在他身边，耐心地教他：“这个康乃馨要斜着剪根，这样吸水多……尤加利叶要留几片，衬得花更精神。”
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栀子香，拂过他的耳畔，王林的耳朵又开始发烫，手里的花枝差点掉在地上。
“别急。”
玉莲笑着帮他扶了扶花枝，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你看，这样交叉着放，是不是好看多了？”
王林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比起手里的花，眼前的人才是最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插花会结束时，大家都拿着自己的作品合影。
王林的花束插得歪歪扭扭，却被玉莲捧在手里，笑得一脸骄傲：“王林第一次插就这么好，很有天赋嘛。”
其他人都笑起来，有个阿姨打趣：“小莲，这小伙子不错啊，是你男朋友吧？”
玉莲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摆手：“张阿姨，您别乱说……”王林却在一旁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真的，就好了。
送王林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玉莲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说：“王林，谢谢你今天来。”
“我也很开心。”
王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玉莲，我……”他想说点什么，却被玉莲打断了：“前面路口停就行，我到了。”
王林把车停下，看着她解开安全带，手却在门把手上顿了顿。
“王林，”她转头看着他，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你插的花，我很喜欢。”
说完，她推开车门跑了下去，浅蓝色的裙摆像只蝴蝶，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王林坐在车里，手里还握着那束歪歪扭扭的花。
晚风吹进来，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他突然笑了，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有朵花正在悄悄开放。
他拿出手机，给玉莲发了条信息：“下周，我还能去买花吗？”
几乎是立刻，收到了回复：“随时欢迎。
对了，我进了新的百合，很香。”
王林看着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打下一行字：“再香，也没你香。”
想了想，又删掉，改成：“好，那我明天早点去。”
窗外的月光落在仪表盘上，像撒了层银粉。
王林摸了***口，那里好像还残留着栀子花的香气，暖暖的，甜甜的。
他知道，有些话，不用急着说。
就像那盆栀子，到了时候，自然会开出最香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