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毒辣，晒得河滩上的鹅卵石都有些烫脚。
林清贤独自一人蹲在黑水河边，目光紧紧锁定在河滩边缘一块半埋在泥沙里的丑石上。
这块石头约莫脸盆大小，通体灰黑，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深浅不一的划痕，是村里孩童们踢来踢去都嫌硌脚的玩意儿。
昨天傍晚，他帮邻居李婶家找跑丢的鸡雏路过这里时，无意中瞥见了它。
当时，眼底幽蓝光芒一闪而过的感觉，他记忆犹新。
此刻，他再次凝神，数据面板清晰地浮现：物品：河滩砾石外部成分：普通花岗岩，石英，长石，云母……内部成分：无暇翡翠（品质：冰种阳绿）重量：约28.5公斤状态：表皮严重风化，内部玉肉保存完好，玉质纯净，无明显绺裂。
“冰种阳绿……无暇翡翠……”林清贤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虽然对玉石了解不多，但也从一些杂书和人们的口耳相传中知道，翡翠，尤其是好翡翠，价值不菲。
希望，如同被雨水浇灌后的野草，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这块石头，必须弄到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村里。
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村尾的独臂老陈头家。
老陈头年轻时在外面跑过运输，见识广，家里有辆破旧的三轮车。
“陈伯，借您三轮车用用，我去河边拉块石头回来垫猪圈门槛。”
林清贤找了个最寻常不过的借口，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老陈头正在修补渔网，头也没抬，挥了挥唯一的手臂：“去吧去吧，钥匙在门框上头，别给我弄散架了就成。”
道了声谢，林清贤踩着那辆叮当乱响的三轮车，再次来到河滩。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块沉重的丑石连撬带推地弄上了三轮车。
车轮在松软的河滩上陷下去又艰难拔出，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
回到老陈头家，他仔细冲洗掉石头上的污泥，灰黑色的表皮在水的浸润下，更显丑陋。
老陈头叼着旱烟袋走过来，瞅了一眼，嗤笑道：“清贤娃子，你这啥眼神？
垫猪圈都嫌它不平整，净费力气。”
林清贤只是嘿嘿一笑，也不辩解。
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将这块石头变成钱。
小岗村乃至整个乡镇，都没有人能收这东西。
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八十多里外的县城。
第二天天不亮，林清贤就出了门。
他谎称去县里看看有没有暑假零工可做，父母虽担忧，却也没有阻拦。
他将那块石头用麻绳仔细捆好，背在身后，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脊背生疼，但每一步却走得无比坚定。
徒步、搭顺路的拖拉机、再徒步……颠簸了将近西个小时，风尘仆仆的林清贤终于站在了县城唯一一家门脸稍显气派的店铺——“聚宝斋”门前。
古色古香的牌匾，明亮的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一些瓷器和铜钱。
林清贤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店内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老花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个瓷瓶。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清贤和他身后那块与店内环境格格不入的丑石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小伙子，有什么事？”
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疏离。
“老先生，您好。”
林清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我……我想请您帮忙看看这块石头。”
他将丑石小心地放在地上铺着的绒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者放下放大镜，踱步过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小伙子，这就是块普通的河磨石，质地粗劣，毫无价值。
我们这不收这个。”
果然如此。
林清贤早有心理准备，他按照昨晚想好的说辞，开口道：“老先生，我知道它外表不起眼。
但这是我爷爷当年从一个老玉匠手里换来的，说是里面可能藏着好东西。
您经验丰富，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切个小窗看看？
就切这里，”他指着系统中标注的皮壳最薄、最容易见绿的位置，“如果什么都没有，我立刻背走，绝不多话。”
老者看着林清贤清澈而执着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那块丑石，沉吟了片刻。
许是少年眼中的那份笃定打动了他，也许是闲着无事，他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看你大老远背来也不容易。
小张！”
他朝后堂喊了一声，“把角磨机拿来。”
一个年轻的伙计应声而出，看到地上的石头也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操作起来。
“滋滋滋——”刺耳的切割声响起，石屑纷飞。
老者站在一旁，神色淡然，显然不抱任何希望。
林清贤屏住呼吸，紧握着拳头，手心全是汗。
虽然系统不会骗他，但事到临头，紧张在所难免。
突然，角磨机的声音变调了！
伙计“咦”了一声，关掉了机器。
他用水冲洗了一下切割点。
一抹惊心动魄的绿色，如同初春破冰的嫩芽，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绿色，纯正、明亮、鲜活，在水的滋润下，仿佛要流淌出来一般。
冰种的质地，通透如水，光泽莹润，与周围灰黑粗糙的石皮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这……这！”
原本淡定的老者猛地跨前一步，几乎将脸贴到了石头上，老花镜后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一把抢过伙计手中的强光手电，颤抖着打在那个小小的切口上。
灯光下，绿色晕开，清澈透亮，毫无杂质，如同一汪凝固的碧绿湖水。
“冰……冰种阳绿！
好纯的肉！”
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清贤，之前的疏离和淡然荡然无存，“小伙子，你……你这石头……卖不卖？”
半个小时后，林清贤走出了“聚宝斋”。
他的怀里，揣着一张崭新的、面额八万元的银行存款单。
老者（后来他知道姓吴）给出的价格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吴掌柜激动地告诉他，这块石头虽然不大，但里面的玉肉品质极高，几乎没有瑕疵，是顶级的镯料和挂件料，价值远超这个数，并极力邀请他以后如果还有好东西，一定先拿来“聚宝斋”。
阳光有些刺眼，林清贤站在县城喧闹的街头，感觉脚步有些发飘。
八万块！
对于他家来说，这简首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仅学费、父亲的医药费彻底解决，家里还能盖上新房，添置很多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口，那张薄薄的存款单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回头看了一眼“聚宝斋”的牌匾，心中涌起的不仅是狂喜，更是一种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数据修改系统……这双能看穿世界本质的眼睛，就是他改变一切的力量源泉！
他没有在县城多停留，怀揣着巨款和激荡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他知道，从这块顽石开始，他的人生，将彻底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
在他个人面板的角落，那行小字再次悄然闪烁了一下：世界排斥度：0.003%细微的变化，预示着平静之下，暗流己然开始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