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叶嘉的目光却己牢牢钉在那个身影上。
林哲正和身旁的男生说笑着，手指随意地转动着一个篮球。
2004年九月的阳光穿过香樟树的枝叶缝隙，在他身上跳跃成斑驳的光点。
那件普通的白色棉质衬衫，因为阳光的浸染，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就在叶嘉怔怔望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林哲手中的篮球脱手，朝着叶嘉和周晓的方向滚来。
他追着球跑了两步，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叶嘉相遇。
那一瞬间，叶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眼睛比从远处看时更加明亮，是那种干净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的黑色。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或许根本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却让叶嘉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抱歉。
"他弯腰捡起球，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露出那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这是叶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
清朗中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像山涧敲击石头的清泉。
"没、没关系。
"叶嘉听到自己细若蚊吟的回答，脸颊烫得厉害。
林哲点了点头，抱着球转身跑回朋友中间。
白色的衣角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
周晓用力捏了捏叶嘉的手，兴奋地压低声音："他刚才看你了！
"叶嘉却还沉浸在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中。
那不到一秒钟的交集，在她心里被无限拉长、放大。
她反复回味着他说话时的神态，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有那颗调皮的小虎牙。
"他真的好耀眼啊。
"叶嘉喃喃道。
"那当然，"周晓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脯，"听说他不仅学习好，体育也很棒。
上次校运会，他拿了百米冠军呢。
"从那天起，叶嘉的生活里多了一个秘密。
她开始留意所有与林哲有关的信息。
知道他每周三和周五下午会在操场练篮球；知道他最喜欢去图书馆靠窗的那个位置；知道他每天早晨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安静地预习功课。
这些细碎的观察，成了她平淡生活里最珍贵的收藏。
有一次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很难的奥数题。
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最优秀的几个学生都皱起了眉头。
叶嘉偷偷回头，看见林哲微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专注地盯着黑板。
忽然，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举手站了起来。
"老师，这道题可以用辅助线来解。
"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流畅地画出一条线。
原本复杂的图形顿时变得清晰，解题思路豁然开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粉笔灰在光线中飞舞，他站在讲台上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教室里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感叹声。
数学老师赞许地拍着他的肩膀："很好，林哲同学的思路非常清晰。
"叶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那一刻的他，不仅有着耀眼的外表，更有着让人心折的才华。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数学试卷上鲜红的"68分"，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变得优秀。
不是为了让别人刮目相看，只是想要离那道光芒更近一些。
放学后，她鼓起勇气走到林哲座位旁。
他正在整理书包，白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林哲同学，"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可以借一下你的数学笔记吗？
"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以啊。
不过我的笔记可能有点乱。
""没关系！
"叶嘉急忙说，"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接过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微凉的触感让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脸颊又不争气地红了。
"谢谢。
"她小声说，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那天晚上，叶嘉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笔记。
清秀有力的字迹工整地排列在纸上，偶尔会有涂改的痕迹，还有一些随手画的小图案——一只打瞌睡的猫，一个投篮的小人。
这些不经意流露的童趣，让她发现这个看似完美的少年，也有着普通男生的活泼一面。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他思考时的温度。
窗外的月色很好，柔和的银光洒在书桌上。
叶嘉望着那轮明月，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县城，这个曾经让她无所适从的学校，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害怕了。
那件白衬衫，成了她青春记忆里最鲜明的印记。
每次看见类似的白色身影，她的心都会轻轻颤动，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少年捡起篮球时露出的虎牙，和那句清朗的"抱歉"。
这份隐秘的悸动，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像一颗被悄悄埋下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