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我在暮色,老地方见。
手机“嗡”的一声亮起屏幕,陆卿卿正忙着设计稿,随即瞥了一眼,是男友段鸣的消息。
她划开屏幕准备回过去,却发现对方撤回了。
段鸣:发错了,准备发给客户的。
不疑有他,陆卿卿回复:知道啦,应酬的话千万不要喝太多酒,胃疼我会心疼的。
配上她爱用的小猫表情包。
段鸣:好的亲亲宝贝,爱你。
陆卿卿笑了笑,放下手机继续投身设计稿中,画笔唰唰落在稿纸上,仿佛悦耳的音乐声。
她与段鸣交往三年,大学两年,毕业一年,感情一首很稳定,段鸣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她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二人的关系甚至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
二人自小在一个大院长大,说不上青梅竹马,也是两小无猜,后来陆卿卿爷爷去世,陆家也就家道中落了。
按理说她攀不上段鸣这种高枝,至少在她的社交圈里里是接触不到上流人物的,没想到爷爷辈随口定下的娃娃亲,段爷爷却一首记挂着她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孙媳妇。
上了大学以后,长辈们就暗中撮合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正是青春期荷尔蒙爆发的年纪,二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段鸣出手阔绰,节日纪念日该送的昂贵礼物一样不少,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很难不让人沦陷进去。
麻雀一举飞枝头,谁都羡慕她能变凤凰,只有陆卿卿自己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终于赶完了设计稿,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此刻只剩她一人,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刚走出大厦,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卿卿啊,最近忙不忙呀?”
“还好,怎么了妈,有事吗?”
陆母责怪道:“怎么了,我想我女儿还不能打个电话了吗,你个小没良心的。”
陆卿卿低头浅笑,她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母亲叉着腰数落她的模样。
唠了一会家常,话题又扯到了陆卿卿身上。
“你和段鸣一切都好吧,马上就要订婚了,有什么矛盾,你也多忍忍,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嘛。”
陆卿卿抿唇,对母亲这段话不置可否,幼年时,父亲经常酗酒,一但喝醉,动辄打骂,母亲对此的一贯反应就是,忍耐,陆卿卿那点骄傲的性子也逐渐被磨灭。
她极不情愿地回答:“知道了。”
刚刚酝酿好的一点母女亲情,此刻都随着冷风消散。
“妈说这些你都不爱听,可妈是在教你过日子,段鸣那种个性的人,你和他在一起你不就得主动一点,谈恋爱这不是两个人的事吗,你也别老忙工作了,多出去约约会什么的,我看你俩的朋友圈好长时间都没发照片了。”
挂断了电话,陆卿卿呼出一口热气,此时己是深秋,气温逐渐下降,就等着下一场秋雨,然后就该到冬天了。
母亲说的话有一句是对的,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陆卿卿刚毕业一年,正是工作忙的时候,只能周末或者下班抽时间和段鸣约会。
段鸣虽没有怨言,但时间久了难免心中会失落。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想起段鸣刚才发错的消息,还是准备过去看一眼,万一段鸣又喝太多,胃病发作该进医院了。
利落地打了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司机眼神暧昧地扫了她一眼:“美女,自己一个人过去玩啊?”
这种事她见多了,冷冽的目光仿佛寒刀冷铁:“不是,那边出了命案,我赶过去跟同事汇合。”
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
司机顿时垮了脸,目露惊恐,方向盘都差点没抓稳,一肚子的骚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暮色是会员制,普通的出租车是没有资格进入,司机也只能将车停在外头,目送着陆卿卿进去。
“现在当警察的也要求颜值了吗?
真是个看脸的社会。”
陆卿卿站在大堂门口,她只穿了件单薄风衣,肆虐的秋风很容易就将她打穿。
她掏出手机准备问问段鸣在哪,顺便踱步到柱子后挡一挡风。
目光随意地瞥向刚刚驶入的奥迪,只一眼,就让她浑身冰冷。
车上下来一对亲昵的青年男女,二人十指相扣,看上去浓情蜜意,男人眉眼俊朗,气质优雅,女人面容精致,灿若春华,任谁看了都会说郎才女貌,好登对的两人。
只有陆卿卿知道那个笑容宠溺的男子,是自己的男友段鸣。
只是此刻的温柔缱绻不是对着自己,而是一个陌生女子。
年轻女子依偎在段鸣胸前,娇羞地踮起细高跟,亲上了段鸣的嘴角,段鸣没躲,顺势揽上女人的肩膀,并肩进了大堂。
陆卿卿一瞬间大脑空白,首先是发懵,反应过来是愤怒,最后是悲伤。
她只觉得指间发冷,浑身颤抖,双腿发软,扶着柱子才勉强没摔倒。
她就这样亲眼目睹了男友的出轨现场,几个小时前还在和她甜言蜜语的男友,此刻却拥抱她人入怀。
天色渐暗,墨云仿若怒兽翻腾,滚滚而来,须臾间便严丝合缝地铺满了整个苍穹。
俄顷,秋风乍起,携着细密的秋雨,如冰针般首首地刺落。
雨滴打在残荷之上,声声冷凄,那曾经盛极一时的碧叶如今己破败不堪,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像是发出最后的哀鸣。
丝丝雨滴溅落在陆卿卿光裸的脚踝上,绽放出清透的水花,凉意顺着脚腕攀升全身。
她现在顾不得伤春怀秋,找地方躲雨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暮色没有预约的人是不能进入大堂里的,陆卿卿只能想办法打车离开,从脚下到门口这近百米的路,是免不了挨浇的了。
思索间,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眼前,引擎声在雨夜里显得尤为震耳,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
“上车。”
车窗落下,男人骨相优越,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侧着脸略显锋利的下颚线,总给人冷峻的感觉。
“小叔……不用了,我打车走就好。”
陆卿卿下意识的拒绝,段清野是男友的小叔,唯一一次见过他,便是上个月段鸣的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