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听松苑。
这个地方长公主府里最僻静清幽的地方,寻常人不得入内。
顾昭身形极为欣长,一身垂感极好的冰蓝首襟长袍,腰束同色祥云腰带,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佩和一枚鱼形的冰玉髓吊坠,坠子泛着淡淡的兰绿荧光,看着成色极好。
他站在檀木书案边,在铺开的纸上勾勾画画。
很快,一副俊俏少年郎君的肖像图就跃然纸上。
像是非常满意一样,顾昭将手里拿着的紫豪随意地搭在笔搁上。
“昭儿!”
一声轻唤,一位看着三十来岁的夫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来人容貌是惊人的美丽,眉眼看着跟顾昭有些相似。
随着她的靠近,手臂上挂着的湖绿色清容纱披帛,飘逸如春雾。
“母亲。”
顾昭低头行了个礼。
“昭儿的画作,真的是越来越精进。”
长宁长公主仔细的看了良久,随后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哪家儿郎,瞧着真的是十分俊俏,竟然不输我儿半分。”
“一个终身难忘的人……”顾昭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里,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长公主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天资聪颖,品学兼优,做事也向来稳妥。
这般样貌,自然是无数闺阁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但,就是一首不近女色,现在都二十有三了,婚事还……。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给除了家人以外的人画小像,还是“终身难忘”的——小公子!
再联想到今日去茶楼喝茶,听到的《俏郎君勇扑顾世子》。
长公主殿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手指无意识的在掌心中抠起来,不一会,掌心就出现了浅淡的血色——竟然是破皮了。
熟悉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殿下只要一紧张,遇到无法做决断的事,就会下意识的抠掌心。
良久,长公主殿下嗫嚅的问道:“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顾昭抚了抚额,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凭母亲做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次春日宴,娘我可是给京中所有适龄的未婚女子都发了帖子。”
“到时候,将你所有的公务,都给我搁一边儿去。”
***卫国公府,听雪居。
微风吹过,檐下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卫梓柔从老夫人处回来,就像个陀螺一样在屋内到处转。
“青竹,我昨天穿的衣服处理了吗?”
“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奴婢看着烧的,就连灰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埋了。”
“好青竹~看赏!”
说完,卫梓柔就从荷包里掏出一条小金鱼。
青竹连忙乐颠乐颠的双手接过,连声拍起马屁来:“多谢小姐,小姐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大善人,人美心善。”
这条小金鱼,可是顶自己三个月的月钱呢。
小姐出手阔绰,也不为难下人。
跟着小姐这几年,自己也攒了不少体己钱,到时候买个小院,将父母接到京里,也享受一下。
卫梓柔稍稍思索了下:应该处理的,都己经处理了。
而且自己的伪装那么完美,顾昭这种皇室子弟,一个个都眼高于顶,应该——可能——铁定发现不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只要自己以后离那个家伙远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卫梓柔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冰玉髓吊坠——却摸了个空。
“咦?
青竹,我的坠子呢?”
卫梓柔连忙大声呼唤。
“今日你替我梳妆的时候,可见过我的坠子?”
卫梓柔脸色极差,双手紧紧地攥住青竹手腕。
青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卫梓柔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见过我的坠子没?”
青竹腕骨被捏的发红,声音也抖了起来:“小姐,奴婢,奴婢没看……”话音未落,卫梓柔己经松开手,朝着床铺上跑过去:铁定是昨晚醉过头,不慎掉在床上了。
很快,床铺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被子、褥子、枕头什么的都掉落在地上。
就连妆奁里的首饰都被倒腾了出来,满桌乱滚。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灾难级现场形成的过程,都会以为是遭劫匪了。
卫梓柔脸色苍白,跌坐在贵妃椅上。
手指颤抖的摸上了空荡荡的脖子,再一次确认了这个噩耗——母亲留给自己的冰玉髓不见了。
哪个天杀的,拿了自己的坠子……“青竹,传话下去,能够提供冰玉髓线索的,赏一百两,送还冰玉髓的赏三千两。”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听雪居,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卫梓柔倚在贵妃塌上,呆坐了一整个下午。
“小姐。”
青竹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收到消息,今日顾昭世子的腰间,带了一枚冰玉髓。”
“看着跟夫人那枚很像似。”
卫梓柔呆愣的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是昨晚被顾昭捡到了。”
早该想到的,这下好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要是被别的人捡到了,还好说,这个顾昭,油盐不进。
而且自己昨晚喝醉酒,耍酒疯——害的他那么丢脸。
估计轻饶不了自己!
呜呜呜~好命苦啊~“青竹,你说,要是小姐我去跟顾世子赔罪,他会不会将坠子还给我?”
卫梓柔满脸希冀的盯着青竹。
青竹绞尽脑汁想了会儿,才不确定的说:“传闻,顾世子——冷酷无情——阴险狡诈。”
“要是别人,以小姐的姿色,还可以使一下美人计。”
“但是这位顾世子,可是真正的不近女色。”
“奴婢可是听我二大爷的三舅奶奶的侄女的心上人说的——王侍郎家的小姐有次故意扭到脚,装作不慎扑在顾世子身上,打算来个亲密接触。”
“没想到,顾世子一下蹦到三米外,王小姐愣是连根衣服丝都没摸着。”
“还被顾世子捅到王侍郎面前,被罚抄了一百遍女则女戒。”
“还有啊,吏部薛大人家的小庶女,在顾大人经过的时候,想着来个不慎滑倒,掉到水里。”
“等顾世子将她捞起来,到时候就可以来个肌肤之亲。”
“然后呢?”
卫梓柔连忙给青竹沏了杯茶,眼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青竹喝了口热茶,清了清嗓子,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顾世子命婆子看着,愣是让薛小姐在水里泡足一个时辰,才给捞上来。”
“所以,小姐,您要节哀~~”卫梓柔顿时垮下脸,满身幽怨之气——哪怕是千年枉死鬼,都没她怨气重。
母亲的遗物,不可能不要回来的,但是要怎么拿回来?
有权有势,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得,,毕竟自己理亏……苍天啊!
大地啊!
来个雷将我劈死算了!
“不行,母亲的坠子必须要拿回来,如果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
“强——取——豪——夺!”
说完,卫梓柔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