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黏腻，吹进三楼走廊时，卷着粉笔灰和隐约的喧闹，落在苏念的校服袖口上。
她低头翻了翻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函数图像扭曲成一团乱麻，像极了她此刻的高中生活。
中考成绩卡在中游，不上不下，最终被这所区里排名中等的一中录取。
没有惊喜，没有期待，开学一个月，苏念过得像按了快进键的流水账——早读时对着英语单词犯困，上课听老师讲着似懂非懂的知识点，下课要么趴在桌上补觉，要么看着前后桌打闹，自己像个局外人。
但这份平淡里，藏着旁人看不见的暖意。
苏念从不是孤单长大的孩子，爸妈从不会因她中等的成绩皱眉头，晚餐时总把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往她碗里推，爸爸会笑着说“咱们念念开心最重要，成绩只是人生的一小段路”；妈妈每晚都会热一杯温牛奶放在她书桌旁，从不催她熬夜刷题，只叮嘱她“早点休息，身体比分数金贵”。
周末在家，一家三口会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爸爸抢着吃她剩下的爆米花，妈妈会把洗好的草莓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递到她嘴边。
就连她随口提过一句“学校食堂的粥太淡”，第二天妈妈就给她准备了小罐子装着咸菜，还附了张纸条：“少放一点，别太咸啦”。
这份踏实的爱，让苏念从没因“不够优秀”自卑过。
她清楚自己不是拔尖的料子，也没想过要去争什么名次，早想好了高中三年就这么不闯祸、不拔尖地混过去，考个普通的大学，顺着既定的轨迹走就好。
那些青春小说里的热烈与璀璨，她觉得离自己太远，远到像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
“哎，你们见过高一（1）班的宋辞吗？
真的长超帅啊！”
隔壁桌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顺着开窗的缝隙飘了过来，打断了苏念的走神。
她笔尖一顿，在练习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宋辞？
我知道！
上次在操场看校队训练，他穿白衬衫站在那儿，好多人都偷***他呢！”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个子又高，五官还特别立体，气质冷冷的，完全是小说男主配置！”
“宋辞”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念心里漾开细微的涟漪。
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从没刻意关注过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一中不算小，每个年级十几个班，她待在普通班，每天两点一线，圈子小得可怜。
她抬起头，望向走廊尽头。
高一（1）班就在斜对面，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偶尔走动的身影，却分不清哪个是他们口中的宋辞。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关于“白衬衫高个子气质冷”的碎片信息，在光影里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苏念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看着那道突兀的墨痕。
心里那种浑浑噩噩的平静，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她不知道这个叫宋辞的男生，会和自己的人生有什么交集。
只是那一瞬间，夏末残留的闷热里，似乎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这本该平淡无奇的午后，悄悄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