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踹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一阵香风，一道红衣身影从屋内疾射而出。
那身影身姿窈窕，面容娇媚，眼角眉梢却带着几分狠厉，身后隐约晃过三条蓬松的狐尾，正是那修行三百年的狐狸精。
“找死！”
她娇叱一声，指尖弹出数道乌黑的妖风，首逼我的面门。
妖风带着腐臭的气息，若是寻常人沾到，怕是瞬间就会皮开肉绽。
我侧身避开，桃木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剑身泛起淡淡的灵光，顺势朝着她的腰间斩去。
桃木剑乃驱邪利器，对妖邪有着天然的克制。
狐狸精见状，眼神一凛，不敢硬接，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同柳絮般飘向一旁，避开了我的攻击。
“毛头小子，倒有几分本事，难怪敢口出狂言！”
她冷笑一声，三条狐尾猛地张开，卷起地上的桌椅板凳，朝着我砸了过来。
我脚尖轻点，身形灵巧地在翻飞的家具间穿梭，桃木剑时不时挥出一道剑气，将那些被妖气操控的物件劈得粉碎。
木屑纷飞间，我与她缠斗了十几个回合。
这狐狸精道行不算顶尖，但胜在身法敏捷，又擅长借力打力，一时之间竟也难以将她拿下。
她见久攻不下，脸上的娇媚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焦躁，口中叫嚣着：“小道士，别给脸不要脸！
老娘本不想伤你，你偏要多管闲事！
再不退走，休怪我让你魂飞魄散！”
我避开她扫来的狐尾，剑势一顿，心中暗忖：这狐狸虽狡猾，但其妖力驳杂，破绽颇多，再耗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既然她不知进退，也该让她见识见识真正的道法了。
不再犹豫，我猛地后撤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师父传授的金光咒脱口而出，晦涩的咒语在庭院中回荡，随着咒语声，我体内的阳气被源源不断地激发出来，周身渐渐泛起一层耀眼的金光。
金光越来越盛，如同烈日般夺目，将整个庭院的阴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狐狸精被金光照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上的红衣瞬间黯淡了几分，三条狐尾也耷拉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道士，竟然能催动如此精纯的阳气。
我一步步朝着她走去，金光在周身流转，桃木剑上的灵光也愈发炽盛，只要再补上一剑，这只作祟的狐狸精便会魂飞魄散。
“不要杀我！
道长饶命！”
就在我即将出手之际，狐狸精突然双膝跪地，红衣褪色，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只是此刻毛发凌乱，眼神中满是哀求，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我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你作祟害人，死有余辜，为何要我饶你？”
“我没有害人！
我本不想害人的！”
狐狸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我在这山中修行三百年，从未伤及无辜，只想安安分分地渡劫成仙。
可三年前，这家房主进山打猎，撞见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幼崽，才刚满百岁，懵懂无知，从未害过人！
可他……他竟然狠心将我的孩子抓了回去，活生生剥了皮，做成了一件狐皮大衣！”
说到这里，狐狸的声音凄厉起来，眼中流下两行血泪：“我痛不欲生，找他报仇，可他请来的道士厉害，我几次都没能得手，反而被打伤了修为。
我恨啊！
我只是想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那些被我迷惑的人，都是帮着他掩盖罪行的帮凶！
我从未想过要滥杀无辜，道长，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她的话字字泣血，听得我心中一震。
我转头看向柴房的方向，沉声道：“房主，你出来。”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中年男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更不敢看地上的狐狸。
“她说的可是实情？”
我冷声质问道。
“不……不是的！
小师父，您别听她胡说！”
男人连忙摆手，脸色惨白，“这妖狐满口谎言，就是想迷惑您！
我……我只是进山打猎，碰巧打了一只狐狸，哪里是什么她的孩子！”
“碰巧？”
我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三年前，后山松树林，你是不是抓了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火狐狸？
你为了做一件完整的狐皮大衣，活生生剥了它的皮，还把它的尸体扔在了山涧里。
我说的对吗？”
我这话一出，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其实方才感应妖气时，我便从这宅院的阴气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残留意念，正是那幼狐临死前的痛苦与绝望，再结合狐狸的哭诉，真相便一目了然。
“我……我……”男人语无伦次，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再也无法狡辩，“是……是真的……我当时鬼迷心窍，听说火狐皮值钱，就……就做了错事……我以为没人知道，可没想到……你以为没人知道，就能心安理得地穿着用幼狐性命换来的大衣？”
我语气冰冷，“它不过是想为孩子报仇，你却屡次请道士想要置它于死地，还害了无辜之人，这笔账，你该怎么算？”
男人吓得连连磕头：“小师父，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您饶了我吧！
我愿意赔偿，我愿意为那只小狐狸立碑超度，求您别让这妖狐害我！”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我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却也知道，杀了他固然能解狐妖的心头之恨，但终究违背了师父“守好本心”的教诲。
而且这狐妖虽有错，但其情可悯，罪不至死。
我转头看向地上的狐狸，沉声道：“他的罪行，自有天谴。
你执念太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堕入魔道，得不偿失。
今日我不杀你，也不让你再在此处纠缠，随我走吧，待日后机缘到了，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狐狸愣了一下，随即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多谢道长不杀之恩！
多谢道长！”
我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青铜葫芦，拔下塞子，念动收妖咒。
葫芦口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狐狸的魂魄吸了进去。
我盖上塞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葫芦，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算是她的回应。
男人见状，松了一口气，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多谢小师父，多谢小师父！”
我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一个教训。
日后若再作恶，下次遇到的，可就不是我这样好说话的人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身背起桃木剑，提着青铜葫芦，朝着村外走去。
深秋的风依旧寒冷，只是此刻我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除妖，没想到却牵扯出这样一段冤屈。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铜葫芦，里面的狐妖还在轻轻躁动，或许，这下山后的第一桩生意，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纠缠的开始。
往前走了没多远，远处的天际渐渐暗了下来，一抹诡异的暗红色云层悄然凝聚，空气中似乎又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与之前那宅院的阴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更为深沉、更为悲凉的气息。
我眉头一挑，停下脚步，望向阴气传来的方向。
看来，这江湖路远，果然不会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