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湾路的木棉花落在房产中介玻璃窗上时，刘少华正用钢笔在购房合同签下名字。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痕，像他手心的汗珠一样黏腻。
林婉清挎着帆布包站在售楼部空调出风口，马尾辫扫过售楼小姐胸前的铂金项链，她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突然说要喝杨枝甘露。
那是2018年的春天，增城开发区的塔吊切割着荔枝林上方的云絮。刘少华记得自己站在三十层样板间的落地窗前，珠江支流在远处蜿蜒如银色拉链，他握着萨特的《存在与虚无》，觉得能在这座玻璃宫殿里为爱情找到永恒锚点。
三年后梅雨季，他蜷缩在永宁街出租屋的霉斑里数药片。雨水顺着违章建筑的铁皮屋檐砸在生锈空调外机上，像陈俊杰保时捷碾过减速带的声响。那辆熔岩橙的帕拉梅拉上周停在公司楼下时，林婉清正在微信里说要去香港买限定款手袋。
"存在先于本质。"刘少华对着浴室镜背诵萨特，镜面水雾里浮出林婉清18岁时的脸。那时她在大学城糖水铺打工，往他的绿豆沙里多放一勺陈皮，手腕上的红绳铃铛叮咚作响。现在那条手腕戴着卡地亚蓝气球，表盘在陈俊杰别墅的吊灯下泛着冷光。
催债短信第27次震醒他的凌晨，刘少华蹲在7-11门口吃车仔面。
大环境不好，他所在的小文化公司要倒闭了，他也失业了。
霓虹灯管在湿气里晕染成血色光斑，对面时代广场的巨幕广告正在播放钻石促销。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白云山脚看到的画面：林婉清的高跟鞋陷进泥泞，陈俊杰的手扶在她腰际，那角度像极了当年他教她骑单车的姿势。
我从来不做坏事，为啥那么惨。刘少华心中苦涩。
台风"山竹"登陆那夜，刘少华把《恶心》的手抄本扔进珠江。
咸腥的江风裹挟着塑料瓶和快餐盒掠过猎德大桥，对岸小蛮腰的霓虹在暴雨中扭曲成萨特描述的粘稠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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