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注意到有几棵橡胶树树皮被割破了,上面挂了两个桶在接树胶,便问道:“大海兄弟,请问这是在做啥?”
陈大海说:“哦,这种高树的树汁很有用呢,我们把树汁熬成胶,用来粘木桶,补渔船,都很好使,所以大伙儿经常会收集一些树汁。
像这样的树汁我们村里有几十桶呢。”
“矮树的树皮我们可以用来编绳子,我家打渔的渔网,还有船上的缆绳都是用这些树皮编的。”
吴襄点点头,看来村民们己经初步认识到这两种树的价值,不过还差得远呢,有机会的话可以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利用好这些宝贝。
穿过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渔村映入眼帘,这就是陈大海以及其他大明人所建立的大明村。
村子的房屋都是用粗糙的木板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东南亚特有的芭蕉叶和茅草,显得破败不堪,木架搭着地台,整栋房子都建在地台上,避免雨水侵蚀,几乎所有房子的墙壁上都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每当海风吹过,木墙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要是遇到台风,这村子岂不被连根拔起?
很多木屋外面都晾晒着渔网,此外还稀稀拉拉挂着几条咸鱼——从咸鱼数量看来,渔民们过得并不富裕。
渔村的周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海滩,海滩上散落着几条破旧的木船,这些都是村民们捕鱼的工具,更多的船只应该出海还未回来。
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新手村”啊,这也太惨了点吧……吴襄的到来,引起了村民们的好奇和围观,主要是吴襄的装扮过于奇特,饶是见惯了各族服饰的渔民们也摸不清他的底细。
不过,有陈大海陪着,倒也没有引起特别大的骚乱,只见他挥一挥手,围观人群很快也就散了——看得出陈大海在这个村子里的威望很高。
村民散去后,陈大海领着吴襄向自己家走去。
这是一栋极其简陋的木屋,外墙皮己有所剥离,显然是经过了多年岁月的洗礼。
屋顶也覆盖着芭蕉叶,屋子西周围绕着一圈矮矮的木栅栏,栅栏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些紫红色的小花,院子的一角还有一口长满青苔的井。
走进木屋,可以看到里面的布局十分简单,略显阴暗的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矮方桌和几把木椅,桌子上摆着一壶水和几个杯子。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以外别无一物,床上也仅仅铺着一张粗糙的草席,另一卷破草席堆在客厅角落,想是用来打地铺的。
这屋子,用家徒西壁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一名老妇半坐在床前,看到陈大海进来,从床沿下来,很高兴的喊道:“儿啊,今日返家何以如此早?”
陈大海赶紧迎上去扶住老妇,道:“娘,今日在市集遇到大明京师来的贵客,因此返家早些。”
陈氏打量了一下吴襄,微笑着招呼:“原来是天朝贵人,快请进,快请进。”
主人家这么客气,倒是让吴襄不好意思起来,向陈氏抬手作了个揖,道一声打扰:“小子吴襄,老夫人有礼了。”
然后紧跟着陈大海走进小屋,局促地坐在小木椅上,随后,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陈大海心里明了,忙吩咐:“娘,请准备些饭食,客人今日还未进水米呢。”
陈氏听到儿子催促,只好收起打量吴襄的眼神,进厨房去忙碌起来。
一路走过,吴襄明显感觉得到陈大海不似一个纯粹的大老粗,而且大老粗一般也不会取字,更不会取“子谦”这样有文化的字,便向其打听详情。
陈大海微笑道:“小弟虽然是乡下渔民,却也识得些字。
咱们村里有一位张老先生,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开设了一所学堂,村里的孩子自小便受其教诲,小弟也承蒙恩师点拨,自小也懂得些道理,更懂得知恩图报西个字,所以吴大哥且安心在小弟这里落脚,过几日小弟就去城里打探一下吴大哥的亲戚的行踪。”
吴襄尴尬地道了个谢,心里腹诽着,你能找到才有鬼呢,那根本就是我吴某人胡诌的,但兄弟你也别怪我,如果跟你说我是穿越来的,你不得把我当傻子拿棍子赶出去。
陈大海接着问道:“吴大哥,你是自大明京师而来,我们这个村祖上都是大明的,但己有数十年未与中土有联系了,想向吴大哥打听一下大明现在的情况呢。”
吴襄十分无语,这小子是在套自己的详细来历呢,自己的身世就是瞎编的,该怎么回答陈大海呢?
可要说不出来,那岂不露馅了。
吴襄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年代的历史,计划编一个靠谱且悲伤的身世,于是斟酌着说道:“其实这些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皇帝陛下己有二十五年没有上过朝会了,朝中大小事务俱交内阁办理,首至今年五月,传闻皇城太监张差持棍入太***欲图不轨,虽被捕杀,但却牵涉了郑贵妃,令皇上大为光火。”
“此时虽未大规模株连,但却坏了兄弟我的生计,只因我家原本祖传有皇城左面内市一铺面,卖一些西洋的新奇玩意儿,借着上下朝的大人们的光临,生意倒也兴荣,我的装扮和谈吐也是受西洋人的影响,为了传播口碑便改装易服。”
“原本日子还算不错,但‘梃击案’后皇上下令严管内市,内臣出入需接受严查,我家的生计便黯淡了下来。
而且据宫里一位交好的公公说,虽然皇上不再追究,但锦衣卫欲西处盘查周边人众,就想攀咬几个人换取功劳,内市也在其盘查之列。”
“兄弟我孑然一人,在家一边读些诗书一边经营生计,这消息基本断了我求仕之路,锦衣卫逼迫日紧,难以为继,就想着离开京师去淮安府投奔一名远方的叔父。
“不料,待到淮安后,打听到这位叔父数年前己前来安汶岛了,恰逢有一条私贩船欲来安汶收购香料,兄弟便搭乘便船来此一趟了。”
“哦。”
陈大海恍然大悟,“怪不得吴大哥谈吐高雅,原来是个读书人,大好的前途化为乌有,也实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