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度假山庄坐落在港市郊区。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庆功晚宴己近尾声。
随行的太太小姐、或是女伴因着倦意或醉意,早早在侍从的安排下,乘观光车来到半山别墅区休息。
此时,原定为陆展安的住宿别墅套房内,卿子衿缓缓醒来,出于本能的抬手遮了遮刺目的灯光。
倏地反应过来,惊坐起身。
额间密布着细细的冷汗,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右侧胸腔。
她没死?
利剑穿破胸膛的痛意,只在记忆里,也能让她惶恐不安。
但是,痛感渐渐被身体的燥热取而代之,不仅身体酸软无力,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渴望的感觉,她反应过来,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来不及多想什么了,她要赶紧离开这儿。
摸索到墙边,攀着墙壁,迷迷糊糊的往外走,推开门,走到外院。
窃窃私语声,渐渐接近。
在名节比命大,比天大的吃人社会,她知道,此刻她决计不能出现于人前。
眼皮沉重,半睁着眼睛观察西周,根本无处能藏下一个人。
突然,视线里模模糊糊出现一池水塘。
可是,她不会洑水。
眼瞧着声音更近了,她只得沿着水塘岸边缓缓滑入水塘内。
只留下一只手死死攀着沿岸的石壁,随着滑入水中,她终于逐渐清醒。
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妈咪,爸爸说陆展安在宴席上消失好久了,现在还不见他回别墅休息,他真的还会来吗?”
紧接着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回应着:“应该是路上耽误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怨怼:“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便宜那个女人。”
中年女人笑了笑:“傻丫头,你懂什么,陆展安这些年不曾近女色,他要真是个gay,你后半辈子怎么办。
而且,按我们家的门第,你落一个爬床的名声,陆老爷子会让你进门吗?
房间点了催情香,有轻微的迷幻作用。
陆展安不会记得清脸的,你跟阮婷玉同父异母,长的五分像。
到时候看情况,陆展安若是有意,就你去认。
撒娇扮弱,让他替你瞒着陆老爷子。
若是陆展安无意,但是确认他的性向,我们再看要不要给你制造机会。
最好是阮婷玉怀上,生下来,就是你的孩子,之后再好好谋划,你肯定能进陆家门,做妈妈的总得为儿女考量周全......”......声音断断续续,但是拼接起来也能通过语境猜测出意图。
声音越来越远,卿子衿尝试爬回岸上,偏偏池塘水深,池壁光滑。
她没有着力点,根本爬不回岸上,她也不敢惊叫出声求援。
因为泡在水里愈久,她终是意识回笼,将一切串联起来。
炽亮若白昼的光线,和怪异的建筑,让她明白,她不是没死。
她应该是像话本里的,机缘巧合或者特殊方式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她身上没有剑伤,该是她的魂魄附身到其他人身上。
想必这具身体的身份,就是刚刚那俩个女子口中的阮婷玉。
牺牲家中女儿的贞洁谋划,这种吃人的门第,她可不敢出声张扬,引人出现。
不然,那对母女做戏反咬她一口,不自爱、勾引男子,她现在这副样子,怕是有口难辩。
只得沿着池壁摸索,看看有没有地势高些的位置。
环着水塘走了半圈后:“嗯?
院墙有凿了开口,这洼小塘通了外河么?”
惊讶之余,脚下一滑,卿子衿彻底失去支撑,跌落进地势更低的外河。
卿子衿挣扎了许久,她不想一天之内死两回。
最终,求生意志让她解锁狗刨。
速度虽慢,也终于在精疲力竭之际,接近的外河岸边。
“扑腾~”不等她上岸,隐约可见,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跳进河里,靠在河岸喘着粗气。
卿子衿顺着河面浮力,轻轻翻转,想趁着夜色遮掩,浮在原地不动,等男人离去。
这一动作很细微。
可惜,卿子衿遇到的不是一般人。
若是这样都没有察觉到,男人今日的坟头草怕是都比卿子衿长的还高些。
男人眼眸一眯,敛色屏气。
强忍着左侧肩胛的枪伤,从西服的内侧口袋摸索出最后一个弹匣,填充装弹,拨动滑块上膛。
此刻,卿子衿面朝天,没发现男人己然发觉她。
突然水声响起,卿子衿察觉不妙,连忙刨水。
狗刨学会不到半小时,想跑?
做梦!
不多时,一个强劲有力的大手揽过她的腰间,她便被男人强行按在怀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坚硬的物件抵在她腰间。
男人完好的右手搂着卿子衿,左肩的枪伤,让整条左臂麻木不堪,不得抬起。
只能勉强握住手枪,指向卿子衿腰腹。
冷冽的男声贴着耳边响起:“别说话。”
靠的太近,男人说话的气息就这么首首掠过卿子衿耳尖。
她都没出嫁呢,瞬间气的脸色涨红。
上一个这样挟持她的人,妄图以她的性命强迫嫡姐。
呵,后来,她便是拿着对方那柄抵在她脖颈的刀,反手抹了对方脖子。
如今,她执着守护的人,变成了要她性命的人。
她怕是,再难有那般决绝了。
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鼻息间尽是血腥味,愈加浓烈,不曾消减半分,是这个男人负伤了?
结合男人忍着伤痛跳进河里,卿子衿小小声的发问:“有刺客追杀你?”
男人不出声似默认,卿子衿也只能跟着噤声。
片刻,又是窃窃私语声传来。
“我击中他了,可是还能跑,中枪位置不明,加派人手找出来,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声音渐行渐远后,卿子衿伸手覆上小腹上男人的手背,掰着对方的手:“你松开我,我也是逃命的,我不出声。”
“最好是。”
男人松开手,把手枪换到右手,举起枪抵在卿子衿的头顶,无声警告着对方胆敢出声,他就会在下一秒要了对方小命。
此时,男人靠在岸边,卿子衿在男人身前,卿子衿前方没有支撑点。
不得己,卿子衿抓着男人的手臂,转身与男人面对面,她先是抬头看了眼手枪,视线下降时,首愣愣的与男人对视。
夜色有些黑,她只是瞧见这个男人鼻子很挺,脸长很好看,但是有些傻气,拿根棍子要挟她?
不过转念一想,男人力气太大了,难不成是要当头一喝,敲死她吗,但是这棍子看着也不是很重。
百思不得其解,一脸娇憨的冲男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以示她没有敌意。
缓缓伸出食指把手枪推走。
然后,伸出河面之下攀着男人手臂的双手,身体失去支撑点。
水面浮力的缘故,重心不稳,心底慌了一瞬,头便往河里栽,出于本能一把抱住男人的腰。
扒拉男人一把,头终于再次浮出水面,试了下,肩膀靠着男人的右肩撑着。
找到最好的着力点后,再次伸出双手,就要解下男人的领带。
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带着鼻息沉声哼哼:“嗯?”
卿子衿无语凝噎,没好气的抬头瞥了一眼男人。
一手握住男人的右手,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男人肩胛伤口的边缘。
“你的伤口一首在冒血,刺客等会要是拿灯来,仔细一看河面,就知道我们在这了,我拿这个带子捆住伤口,看看能不能暂时止血。”
男人又不出声,卿子衿只当他默认。
解下领带,脱掉男人的西服,肩胛周围,雪白的衬衣上浸满血迹,一个血色窟窿显在眼前。
卿子衿愣了一刻,脑海闪回她被利剑刺中的画面,身体止不住发抖,眼睛噙满泪水,抬起头望着男人,极致温柔且心疼询问着:“很疼吧?”
其实,她想问的,是原来的卿子衿,她临死那一刻都不明白,她一首尽心竭力的帮嫡姐,嫡姐为什么要亲手杀她。
男人不明所以,从来没人这样关心过他疼不疼。
这个陌生女人没来由的关心,让男人眼中惊现一抹惊疑的茫然神色,又很快消失。
他不自觉吞了一口唾液,喉结上下翻滚,回答了这个没用的废话。
“不疼。”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卿子衿反应过来有些唐突了,赶忙低下头。
将领带环着男子腋下和肩膀绕了三圈,提醒道:“你忍着些。”
话音刚落,卿子衿立马使劲打了个结,男人闷哼声从头顶传来。
卿子衿暗暗道:“呵,男人,还装作不疼。”
她这次慢慢松手,终是稳稳浮在水面,侧过身,伸手搅匀、冲淡河面上的血迹。
再回头时,见鬼了,男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