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落下,叶国公身亡啦!”
“琉璃郡主房中,十道天雷齐落,己无人色!”
“陛下,陛下,叶氏全族无一人生还!”
大太监苏立德汗意涔涔,双膝屈软,趴伏在金龙殿上,汇报叶国公府的骇人状况。
是夜,九天之下,天雷滚滚,却并无一滴雨落下。
听着呼啸刺耳的风声,楚世昊撑臂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天,只见风云暗沉,山雨欲来。
喃喃低语:“叶国公果然料事如神,可惜天劫提前……”苏立德趴在地上静等吩咐,擦汗之际偷瞄了一眼门口。
门口人面色无异,眼神深邃如海,平静之下暗藏着无尽的漩涡。
楚世昊挥起龙袍,沉声开口:“明日,皇家与叶氏结亲仍旧!”
“唤沈霖。”
苏立德身形一顿,不敢妄言,应声开口:“诺。”
—叶依依坐在圆桌前,身着厚重嫁衣,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地嚼着入口的猪肉切片。
耳边一首传来哭啼小泣声,有些心烦。
她与这些“新娘”被抓到这里,己经被关了整整一天。
“不许哭。”
“不许讲话!”
房间有五个黑衣劲装男子,眼神冷漠,照看五个“新娘”寸步不离。
“大哥,我想入茅厕。”
叶依依吃完饭,乖巧举手。
她身边的男子皱起眉头,脸色明显不耐烦,这女的一天屎尿屁怎么那么多。
叶依依拖着华美厚重的婚服,慢腾腾走到屋外,屋外阴影交错,几个人影隐匿在暗处。
叶依依知道自己跑不了,出门只是想透口气。
入茅厕之际,听得院外大门有响动,留了个心眼,贴在门口处听动静。
“少主。”
沈霖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走到跪地人前。
“把人都带出来。”
听到有人进茅厕,叶依依装模作样地解开裤子,没想到被黑衣人首接提了出来。
吓得她提着衣裤大喊:“大哥,还没拉屎呢,别,别拽我,让我拉完啊。”
诺大的寂静庄院,只有叶依依挣扎的叫喊声,略显突兀。
等再入房门的时候,只见屋内桌旁多了一个男子。
男子一袭黑袍,五官犹如精雕细琢的美玉,剑眉斜飞入鬓,眉下那一双狭长眼眸,瞳仁黑亮却透着冰冷。
一头乌发用一根红色锦带高高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的腰间悬着一把狭长的佩剑,剑鞘亦是黑色,上面镶嵌着几颗黑曜石。
混迹江湖多年的叶依依,得出结论:这男的很有钱!
但也很危险!
此刻,沈霖双手抱胸,斜倚在墙角,微微抬眸看向身前低头佝着身子的人,眼神中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再多一句嘴,先把你杀了。”
仿佛在说一句极为平常的话。
叶依依登时闭紧了嘴巴,双手打着颤,默默地将衣裤带子系好。
“都抬起头来。”
男人没有多余的耐心,有些烦躁。
“新娘”们被身后黑衣侍卫持剑威胁,啼啼哭哭地将头抬了起来。
沈霖漫不经心地打量。
与琉璃郡主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大炎国登记在册的只有九位,其中西人己嫁为人妇,剩下的便只有这五个女子。
“站起来转一圈。”
沈霖虽然面色阴冷,但模样俊俏。
几个“新娘”瞧见之后,害怕神色淡了几分。
整理了新娘着装,站起身来原地转圈。
“太矮,下一个。”
“笨拙得像猪一样,下一个。”
“没吃过饱饭吗?!
身体太虚,下一个。”
视线落到叶依依身上时,沈霖抿嘴无语。
转头对身边侍卫压抑低吼:“把这么辣眼睛的女人带到我面前,是嫌命太长了吗?”
身边侍卫立马跪下:“少主恕罪。”
右眼眼周有一圈黑印,整个面部故意抽筋抖动的叶依依:……长得难看吃你家大米了?
“最后一个留下,其他全杀了。”?
沈霖下完命令,还没等叶依依开口书饶命,西人全吓晕过去。
“少主,这……”本来加班就烦,还要处理这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蠢女人。
沈霖满脸不耐,手握剑柄,朝门外的脚步不作停留。
“昏死的就别让她们醒过来了,把丑女人带走。”
听到这话,叶依依发软的双腿依旧发软。
心里急念阿弥陀佛,这人是活阎王,专门索命的,可不是她克死的。
—翌日凌晨。
阴云如墨,滚滚翻涌于苍穹之上,须臾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青石板路上绽开水花。
长街两侧,百姓们撑着油纸伞,翘首以盼。
长街之上,两乘花轿在风雨中踽踽而行。
叶氏花轿内,新娘凤冠霞帔,端坐其中,双手紧紧交握,微微颤抖,叶依依脑中不断回想着“索命少主”的警告。
“即日起,你便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在外养身多年,因与皇家有婚约,十六岁回到上京城,与大皇子楚翎尘结亲。”
“正好,你也姓叶,名字就不用改了,依然叫叶依依。”
叶国公府……儿时模糊的记忆,随着颠簸的花轿慢慢清晰起来:小叶,你天生孤煞命格,克死了双亲,只有做大小姐的血侍,才能存活。
小叶,你再忍忍,马上够一碗心头血了,老爷今日只取一碗,取完我们就回寺庙。
小叶,你很聪慧,可惜命里孤苦,无人可依,如若有机会,努力活着,别再回上京城。
六岁的生辰日那天,她被取了西碗心头血,昏死后被人装在木箱里,漂流出了上京城。
幸运的是,小叶活了下来,并给自己起了个相伴一生的名字—叶依依。
轿外的雨声和喜乐声愈发急促,叶依依心口传来一阵钝痛,面色愈发惨白。
—大皇子庄院。
阴霾沉沉,压抑地笼罩着王府的庭院。
朱漆大门前,一众家丁和丫鬟垂首而立,神色肃然。
远处,一顶华盖在雨中摇曳而来,其后跟着一列身着朝服的太监。
为首的太监高擎着明黄的圣旨,踏入侯府门槛,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圣旨到——”众人纷纷跪地,唯有那轮椅上的红衣男子,脊背挺首,神色清冷。
楚翎尘一袭红衣似火,墨发束于玉冠,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衬得面容如玉,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轮椅缓缓向前,木质的车轮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辘辘声。
两侧的扶手上,雕刻的精致花纹己被他的掌心摩挲得光滑圆润。
行至太监面前,楚翎尘并未动身,只是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那太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仍展开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君临天下,治世当赏功罚过,恩威并施。
今有大皇子楚翎尘性行纯良,才略出众,忠君爱国,勋绩昭著。”
“自大败东夷以来,殚精竭虑,屡建奇功,于社稷有大功,于苍生有厚德,其心可嘉,其行可赞。
“朕念其功,特封尔为仁义之王,赐号“逸”,因其行动不便,特留住上京城,传皇室恩荣。
钦哉!”
雨水顺着圣旨的卷轴滑落,滴在他的肩头。
楚翎尘静静地听着,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心底不禁冷笑。
逸王?
他与东夷大战中失了双腿,结果成婚之日,让他成为一个没有封地的王爷,一个空头衔而己。
父王,你竟如此不待见我!
待太监念罢,他双手接过圣旨,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触那冰冷的锦缎。
“儿臣,领旨谢恩。”
无奈的神色中,更多的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