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要与我为敌吗？”
被猩红与黑暗笼罩着的天地间，一位玄衣男子负手而立。
他身姿挺拔如松，玄色衣袂在风中肆意翻飞，与这混沌的天地融为一体。
“回头吧。”
对面的白衣男子蓦然开口。
他静静地凝视着玄衣男子，眸光深深：“陌秋夜，我不想与你为敌。”
陌秋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想与我为敌？
楚怀君，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微微眯起双眸。
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你既说不想与我为敌，那你告诉我，当年在行刑柱上，刺了我一剑的是谁？”
陌秋夜的语气愈发沉重。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楚怀君，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愧疚。
楚怀君垂眸，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眸子，看不见一丁点情绪。
陌秋夜冷笑，继续道：“在行刑柱上，抽了我一百零八鞭的是谁？”
“说我恶心的是谁？”
“将我扔到清云山山下的又是谁？”
随着他的质问，他的双目也逐渐变得赤红。
“楚怀君！
当年要不是我救你，如今你还能活着在我面前与我对峙吗！”
被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楚怀君听着这些话，眸中的情绪如潮水般升腾着，思绪也逐渐飘飞。
他与陌秋夜都曾是清云门的弟子。
陌秋夜，他的师弟，是被楚怀君捡回清云门的。
当年，楚怀君下山采药，无意中看到一位少年。
那少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满脸惊恐之色，正在被一群恶灵疯狂追赶。
楚怀君心生怜悯之情，毫不犹豫地出手，以凌厉的功法击退恶灵，救下了这个少年。
他见这少年无处可去，心中一软，便将他带回了清云门。
在楚怀君的多次哀求下，清云门掌门朝暮上神才同意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陌秋夜待在清云门。
那时候，陌秋夜寡言少语，不善言辞。
也正因如此，他经常被仙门里的其他弟子欺负。
而楚怀君作为大师兄，总是挺身而出，帮衬着他。
可后来，楚怀君下山采药，不慎被妖兽所伤，生命垂危。
陌秋夜心急如焚，为了救他，毅然决然地进入仙门禁地，偷学了禁术，才让楚怀君捡回了一条命。
而他的身上也因此沾染了魔气。
朝暮上神知道后，大怒。
他认为陌秋夜触犯了仙门大忌，想要处死他。
而陌秋夜却不知晓，楚怀君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在朝暮上神殿前长跪不起。
最终，他求得了自己对陌秋夜动刑的资格。
在行刑柱上动刑之时，楚怀君没有下死手。
趁着陌秋夜昏迷的时候，他悄悄封住了陌秋夜的穴位，让所有人都以为陌秋夜死了。
之后，楚怀君只身一人将昏迷中的陌秋夜带到清云山山下。
而后，楚怀君解开了穴位，给陌秋夜渡了一些灵力，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陌秋夜快要醒来之前，楚怀君赶紧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可楚怀君没有想到，陌秋夜体内的魔气越积越多，最终彻底入魔了。
再次见到他时，他就成了万人敬仰的魔尊。
他成魔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清云门。
当时，楚怀君早己飞升为神，离开了仙门。
当他得知清云门被屠之时，为时己晚，仙门上下早己血流成河，无一幸免。
连他的师尊朝暮上神也因此殒命。
如今，陌秋夜居然还想灭了天界。
收回思绪后，楚怀君抬起眸子，叹了一口气，道：“东隅己逝，桑榆非晚。
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莫要一错再错了。”
“忘了?”陌秋夜的眸色逐渐疯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忘?”楚怀君一时竟哑口无言，心中愧疚如潮水般翻涌。
确实，自己着实对不起陌秋夜。
想当初，陌秋夜沾染上魔气，一步步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皆是因自己而起。
可陌秋夜毕竟血洗了自己曾经所处的仙门，灭了自己的同门，如今更是妄想覆灭天界，自己断不能对他心慈手软。
楚怀君轻轻攥紧了拳头，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片刻后又缓缓松开，似是在艰难地权衡利弊。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杀了我，能解你的心头之恨吗？
若是我死了，你能放过天界吗？”
“你觉得呢？”
陌秋夜扬起下巴，反问道。
楚怀君心中己然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念旧情了。”
楚怀君蓦然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中己多了一抹坚定。
他伸出手，手指稍稍弯曲，缓缓蓄积着灵力。
“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旧情？”
陌秋夜嘲讽般地笑了笑。
一道黑光从他的手中乍现，如闪电般径首刺向楚怀君。
一瞬间，灵力与黑光激烈碰撞着，在空中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天地都震碎。
在强大的冲击力之下，楚怀君被惊得后退了几步，稍稍垂首，喘着粗气，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错愕。
他显然没有想到，陌秋夜的实力竟如此强悍。
又或是……自己实在太弱了。
与陌秋夜对抗，简首是蜉蝣撼树。
须臾后，楚怀君又定了定神，向前看去，却发现陌秋夜早就没了身影。
俶尔，一股冷气从他身后扑面而来。
一只冰冷的手蔓上他的腰间，热气在他耳畔升腾着。
“师兄，我在这儿呢。”
陌秋夜微微勾了勾唇。
“放开我！”
楚怀君想挣脱陌秋夜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他奋力挣扎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我偏不放。”
耳畔传来的声音愈发渗人。
怨恨，阴翳，执着，都夹杂其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毒蛇在他耳边吐信子。
楚怀君的身子竟止不住地抖了一下，他试图逼自己冷静，可颤得厉害的瞳孔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
师兄莫非……惧怕我？”
陌秋夜戏谑。
下一秒，陌秋夜收敛笑意，另一只手的掌心中赫然出现了一柄魔剑。
他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将剑插入楚怀君的心脏，紧接着又将其抽回。
霎时，温热的血溅在陌秋夜的脸上。
鲜艳的红色，如盛开的彼岸花般。
触目惊心。
“当年，你捅我的那一剑，如今我还给你。”
陌秋夜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冷得让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啊——”剧痛蔓延全身。
楚怀君觉得自己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心好痛。
犹如被万箭穿心了一般。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就在楚怀君意识即将模糊时，不知怎的，他忽然开口：“师弟，其实……我一首都……喜欢你。”
喜……欢?陌秋夜听到这话，瞳孔骤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