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我开始相信人类对于痛苦有一种需求欲,却又错误地逃避了它。
“痛苦”常常是贬义的,人们看起来总是对它避而不及,只有很少人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不是被安慰,被救赎的感觉,他们往往只是喜欢痛苦罢了。
然而,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感觉?
矛盾的,压抑、窒息的感觉。
而当人们得到过分的安慰时,痛苦才能***他们的神经,***便由此产生。
高烧不退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黑压压的房间里,孤独将我包围,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阳光。
我躺在床上像是吸了***般做着迷乱的梦,再睁开眼时,窗边连透进来的光都消失了,己经到了傍晚。
北半球的冬季,夜晚来得很快,而我的一天也才刚刚开始。
我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客厅中央,出租屋里只剩下了自己和亮着屏的手机,。
“这样也好。”
我心想,我享受独属于我的一份清静。
我祈祷着没有人打扰我,祈祷慢慢变成了焦虑。
楼下熟悉的停车声响起,我连忙躲回卧室锁上门,躺在床上。
不一会,出租屋的门被钥匙打开,我听着脚步一步步靠近。
有人试图拉开我的房间门,我屏住呼吸,在一阵拉门声过后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
粗暴的吼叫声让我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宁静,“自己在这还锁门。”
麻烦来了,我的心里止不住想。
我能做的只是装作自己在睡觉,我闭上眼睛安慰自己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但不安还是袭来。
钥匙的叮当声再次响起,它插入我的房门,门锁被撬开时我的心在剧烈抖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我的床边停止。
“自己在这锁门干什么?”
“叫你你不回答我吗?”
“说话!”
“装哑巴?”
“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对我的?”
“一点也不尊重老子。”
“躺床上是挺舒服哟……”大嗓门不知会不会影响到隔壁的邻居,但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他越说越多,我思索半天只能回一句“我没力气,别来烦我。”
脸上烫烫的,不像是发烧引起的,几个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而我却对此无感,面对家庭的眼泪大抵早就流干了,麻木感从脸上扩散至全身。
我想,我住在父亲租的房子,用着他的钱,反倒这样对他,我应是他的附属品,这些巴掌大抵是我应得的。
但他是爱我的吧,若是不爱怎又会特地来探望我?
是因为忍受了社会的不公来发泄到我身上吗?
不,不是的,我没事的时候他不会来,他肯定是来探望我发烧的。
放在床头柜的笼包貌似证实了他对我的爱。
但即使这个人再怎么爱我我都会怕他,我不喜欢他,面对他我感到的似乎只有恐惧。
之后他又说了一些话,我没听清,脸上也不是那种***辣的疼,只是一阵发麻,我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作自己没有力气,静静地等着他离开。
他摔门而出后,我坐了起来,看着旁人发布两张电影票的照片,配上几张喝酒打麻将的照片,再来一些“她送的礼物”类似的图片,泪水竟不争气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时我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时的我只是觉得那是幻象,是一种想要逃避这一切的幻象。
卧室的墙被泪水映得发彩,擦干眼泪后又变得洁白,我故意打哈欠,想要再逼出一些泪水,沾湿眼眶后墙壁上又是一片彩,我慢慢靠近这面墙,它幻作了看不见另一边的门。
我缓缓伸手,手穿墙而过,接着继续往里走,那是一个未知的空间,待我的头伸进去后才看清这好像是城市中央。
而我就这么凭空出现,身后类似门一样的方形通道泛着白光,我再次踏回去,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真是神奇,心中在想,那是什么地方?
在我再次踏足那片未知空间时我应该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
于是我从衣橱里找来为数不多比较体面的衣服,穿上了刚洗的鞋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再次打哈欠逼出眼泪,进入了那片彩。
而这次眼前的场景和上次却不一样,不是街道,而是室内,好像是百货大楼,也就是购物广场。
眼前的场景好熟悉,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城市,没有什么大变化,一切都有些印象,周围的人形色匆匆,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这次,往返的门消失了,我怎么也看不到那扇门,心想只好顺其自然。
我逛来逛去,无意中瞥了一眼玻璃,咦——不对劲。
眼前的我穿着的衣服不是在卧室里选的那一件,而我还是我,那是我的脸是我的身体,但衣服却不是我的。
这些变化又让我注意到,自己貌似舒服了许多,体温好像正常了,发烧症状也己经消失。
这不像是梦,我的感觉是清醒的,没有梦中的迷离感,我也不能通过想象让自己飞起来,这不是梦。
我摸索着陌生衣服上的口袋,掏出了一部手机,还是我熟悉的样子,无论是后盖还是屏幕都是我的手机,我输入密码,却打不开,尝试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只好放弃。
收回手机,我突发奇想,如果从这里回到我穿越来的出租屋会怎样,于是我便凭着记忆走出了百货大楼,走在了回出租屋的路上。
回去的路上我感到这个世界有细微的变化,这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手机上的时间正是当前——12月25日,我只能把这当做是一个平行的时空,而我穿越了过来。
凭着对电影和一些小说的内容,年轻的我很容易接受了这些,一个废柴年轻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就仿佛自己活在小说里一样。
“我也要成为小说男主了吗?”
我心里一阵暗喜。
一路上的风景我的脑海中都有些印象,首到走到出租屋所在的社区门口,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来到靠山的那个位置,我居住的地方消失不见。
大脑瞬间宕机,这下可好,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真不公平,这难道就是天崩开局吗?
电话声从口袋里传来,***是德彪西的《月光》。
掏出手机,接电话不需要密码,我接通了备注是“王泽帅”的电话。
“喂!”
中国兄弟特有的电话开头,“你去哪了勾八?
等你半天怎么还不回来,不吃饭了?”
电话的那头是陌生的声音,屏幕上是陌生的名字,我彷徨其中不知该如何回复,停了好一会。
“你到底在干嘛,快点回来,我在餐厅。”
“哪家餐厅?”
我终于找到能够了解这个世界的突破口。
“你傻了?
新开的洋食屋啊,叫做……户神厅洋食屋。”
对面的声音顿顿地说,“嗯……不就在百货大楼的那条美食街‘虹之间’啊,还有,刚才在街边你说遇到了熟人,怎么样,是你认识的人吗?
别认错了。”
“啊……我马上到。”
我仔细地回忆来之前路边的景象,在我到达这个世界前,这个世界的我应该在追“熟人”,而那个叫王泽帅的和我约好了吃饭,我和他貌似也很熟。
百货大楼周围是商业街,街道间有一条美食街,那条街被夹在两座大楼之间,两座大楼被一条长长的玻璃栈道连了起来,因此那条美食街被命名成“虹之间”。
我很快便返回了那里。
气派的大楼映入眼帘,仿佛身处人造的峡谷之中,这就是现代工业进步的产物,我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座没这么大的城市。
到了户神厅洋食屋门店前,我想我走进去转一圈应该会有人叫住我,那人大概就是王泽帅,于是便行动起来。
进了店,我快步沿着餐桌走,一首走到一个角落。
“喂秦铭。”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停下了脚步,由于走过了一段我便又向后退了退。
终于看清了这位王泽帅,他带着黑框眼镜,黑色的碎刘海和一身黑色的长衬衫。
“你魂丢了?”
王泽帅一边往嘴里送着米饭一边看着,“走过了都没看到我,你来得太晚我就先吃了。”
我看着桌上的两份牛肉丁盖饭和炸薯条,也坐了下来。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先吃一口牛肉饭,酱油的味道有些回甘,肉也是嫩的。
好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安心的饭了,这个世界的饭菜吃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入口即化,炸薯条也是,没有酥脆的感觉,但还是饱餐一顿。
吃得差不多时,我抬起头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王泽帅也抬起头看向我,“你怎么回来变怪了?”
“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我犹豫着该不该讲,又思索着该怎么说,心一横便加快语速:“其实,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在一个小时前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他愣住了,我趁他没发言边继续说着:“我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我那个世界我也叫秦铭,这个世界我很熟悉也很陌生,就好像平行宇宙一样,请你一定相信我,我没开玩笑。”
待我说完,看向他的脸,他起先是一笑,但笑容又渐渐消失,像是在思考。
他看向我,我们西目相对,双方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我……相信你。”
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因为你的确很怪,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秦铭。”
我闭口不言,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泽帅放下筷子,两只手搓在一起:“我认识的秦铭吊儿郎当,才不会说‘请’之类的敬语。
那个刁毛没你这么可爱青涩。”
我抖了一下,“可爱青涩”这类词竟然被用在我的身上。
“那……你就是接受这些了?
我所说的一切。”
“嗯,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像我这种年轻人接受能力很强吧。”
他摊摊手,“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得把这顿饭请了,我们先前可约好了。”
我掏出手机拨弄了一会,想要付钱却没有现金,手机密码和我记忆中的也不一样,我抛向他求助的眼神:“我好像不知道他的密码。”
“哦,哈,241026,我记得很清楚呢。”
王泽帅露出得意的神情,“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串密码可有着深意呢。”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241026,我输入了密码付上钱,两人一起走出了店门。
我迷茫,心想怎样才能回去,不,更重要的应该是当下住在哪里。
我看向身旁的王泽帅,他或许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引导者罢,中二的念头涌入大脑,我把自己想象成了穿越到异世界的旅者,而他是我的向导。
接下来会怎样,这个世界的人类崇尚痛苦吗?
我想不会,来自前世的痛在这里全然消失,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现在的我又犹豫起来要不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若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秦铭会到我所属的那个,阴暗的世界吗,这个世界会像我曾经待过的地方一样吗……突然好像有一种力量冲入我的心中,我的心跳的好快,前方的未知催促着我向前走,一切都显得陌生却又亲切,这份亲切让我感到安心,陌生激发着我探索的欲望,回到从前的念头悄然消失。
新的生活在等着我,对吧?
我的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