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长安城到了。”
田翼扭头禀报温庭筠,似乎想要问他在何处落脚。
“进城先找个客栈,我们好做准备。”
田翼领命,驱车赶往市东。
手头上银两不少,温庭筠选在醉仙楼投宿。
绝不是他想喝花酒,大概,不,只能是因为对面就是会试试场。
整个大院被围得严严实实,进出口有三道门禁,出入需要三道令符,明天他们就要去那参与会试。
功名仅对凡人有吸引力,勾起温庭筠兴趣的是传闻——文试过后会专门举办一场武举,入场者没有限制,武举得胜者将进入“三扇门”任职。
据说得胜者还能去内库挑选一样法器,其中有一样神兵至今无人能取走。
温庭筠疑心这些法器当中有他要找的东西,明月的比试他势必赢下。
夜里温庭筠在房舍内摆放了祭坛,均匀分布的五个红圈内分置牛、羊、猪.狗、熊的脏器,以熊心、狗肺,猪脾、羊肝、牛肾的次序对应五行。
温庭筠以心头血为引激活大阵,他想以阴之五行替换身上的阳之五行,相当于为自己附上虚假的生命,即便遇劲敌只要尸身不毁就能以特殊手段复生。
至于田翼温庭筠并不担心。
妖偶本身不死不灭,只有灵魂被彻底焚毁才能被消灭。
温庭筠只在他的表面没下了禁制,类似迷魂一类的幻术变相地为田翼易容。
次日锣鼓喧天,一时间万人空巷,西方学子聚于县学登记赴试。
笔试部分对温庭筠而言不在话下,田翼生前本就就饱读诗书,大概率也能名垂榜末。
下半场的武举共分三天比武,台下不仅有观摩的试生,还有押注的和看热闹的。
温庭筠扫过一眼并未看到有异常的灵线伸出,但这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或许有消息灵的人也来到长安,与温庭筠相同水准的人或许就隐藏在台下。
今日为兵器比武,应试者由“龙门”入场。
那是道宽七八米,高二十米有余的巨大牌坊,牌坊中央是琉金龙头浮雕。
那龙的眼睛总让温庭筠感到一阵不适,他敢笃定这不是普通的浮雕。
龙门两侧站立着两排披甲士兵,他们的铁甲上铬着“门下”二字,温庭筠打起警惕,他己经步入了“三扇门”的地盘。
“啊!
该死的官家狗!”
循声望去,一考生在龙门”下痛苦地伏倒在地,他身上源源不断地冒出黑气,这正是魔门功法修习者的象征。
仿佛被“龙门”压制,那人无力从地上爬起,灼热的白色光晕似乎正在吞噬着他身上的灵气,那黑色雾气不停消散。
“往生……迷津……魔道永续……,五脏为引……”没等他念完符咒,几个披甲卫士一拥而上,数柄铜矛径首刺入那人的胸腔。
“没用的!
我魔道炼体凡器怎想伤……”未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便吐出大口鲜血,在地上抽搐几番后没了动静。
那铜器上果是动过手脚的,在握柄处亮着一圈细小的文字,那己不再是凡器,受到附魔的铜矛己然成为了低阶法器。
它们能通过破坏肉体来切断灵魂之线,不愧是“三扇门”的手段。
“邪修己除,剩余考生速速通行!”
领头的士兵催促考生入场,看来他们早对魔门有所提防。
温庭筠打开灵视,那龙目处有两团灵光遮蔽他的视线,无法确认那是什么,但先前的倒霉蛋己经以身试险证明它对邪修实有奇效。
温庭筠以灵力链接向田翼下达指令,既然“龙门”对活体有效,那对死物又怎样?温庭筠对田翼有十足的信心,他自信田翼能在失败的前题下全身而退,除非来了“天穹”的那些人,田翼拥有绝对的实力杀出重围。
“去破坏那龙首。
切记,有余力就夺取它的双目。
我对这个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是!
属下领命。”
田翼在考生队伍的前侧,待接近“龙门”之时他解开了灵力封印。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靠近田翼的通人纷纷倒地,那些有些门道的正苦苦支撑。
抢在卫队反击之前,田翼的背后长出一对由互相缠绕的血手组成的双翼,随着双翼舞动,他以极快的速度首冲龙首所在。
以意志驱动神通,田翼的右手发生了异化,整条手臂变成了三五条粗壮有力的触手,缠成了锤状。
他用力砸向龙首,仅一下就将“龙门”牌坊轰作碎片。
田翼在周身放出灵气,污秽的气息将周遭腐化成了污秽之地,大量考生倒地,随即化成一摊尸水。
卫兵只能仰视着眼前的邪修,再怎么样他们也只是“门下”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独特的神通与他抗衡。
化作赤红的流星,田翼飞离混乱的试场,只留下惊惧的人群。
温庭筠等人被遣散回各自居所,考期延迟到了明日正午。
温庭筠回头看向倒塌在地的龙门,哼着歌晃着步子走回客栈,他的心情相当美丽。
夜里,西侧的木窗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击声。
“进!”进来的正是田翼。
收起血肉×肢,田翼恭敬地半跪在温庭筠的面前,看他从容的姿态,事情应该是办得相当顺利。
“可有人盯上你?”“禀报主上,仆一路上并未受阻拦,只是在将至郊野时不知从何方投来了一股视线。
为防止小人窥探,仆擅自将龙目置于体内炼化,回来时使用了“血偶”制造了往东循逃的假象。
如有疏漏,还望主上指出。”
温庭筠微微颔首,他对田翼的行动相当满意。
田翼伸出手掌,另一只手用丝绢接在下方,两粒***皎洁的明珠从田翼的手掌里长了出来,最后落在那丝绢之上。
田翼恭敬地呈上,温庭筠接过珠子一通把玩。
“三扇门”出手果真阔绰,温庭筠心中暗喜。
蛟人生东海,御浪乘风,以珠蚌巨壳为居。
面若夜叉,身如青鬼,每有渔者高歌,泣下为珠。
有长寿者,万年不灭。
眼前的明珠正是蛟人的双目,晶体化的白球上隐隐能见龙鳞般的纹路,看这样的大小,少说也取自千年蛟人。
温庭筠将它们递给田翼,他作为炉鼎本身就有炼化功能,经炼化提纯,这两杖蛟人之眼将成为献祭仪式极好的灵媒。
你自上伪装气息的禁制还没被人解开,一时半会他们还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不过,有必要再多做些准备。”
“承蒙主上厚恩!
仆感激不尽。”
温庭筠将胸口的黄符取出,分与田翼一张,黄符上有一种清正的气息,它们与温庭筠身上的邪气和田翼身上的煞气相互抵消,使得他们身上的气纯净透明仿佛从未进行过任何修习。
温庭筠曾想学习制作符篆,但谢道韫却告诉他清风观内只能容得下女儿身,女书亦是传女不传男。
符纸己廖廖无几,似在提醒着温庭筠时光飞逝,看来得加快步伐了。
一整夜温庭筠都在打坐修习,田翼则维护隔绝大阵以防温庭筠的灵力泄漏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庭筠感受着黑气在自己的体内穿梭,他集中精力推着这股气冲击九重天的瓶颈,但无论怎么尝试他都在元婴的阶段停溜不前。
折腾一夜,除了满身疲惫外一无所获。
温庭筠倒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从湿透了的衣襟上流出。
看来得到法器,至高的六个法器才能助他成为行走地上的人神。
到了那时他再也不必东躲***,而魔宗也将成为天下第一的名门正派,他温庭筠就是世界的法则,那时便什么也有了……温庭筠的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幅朦胧的画面。
他做了道士在大殿前参拜道祖唱着经文,而后一道姑端着茶和粥走了进来,她的背影与谢道韫竟有几分相似。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眼前的道士念着经……温庭筠走了神,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遐想。
他既入了魔字,那就注定无法过平凡清净的生活,于人于己,都是麻烦。
不得不承认,对于宁静的生活他是心驰神往的。
小憩至正午时分,武举再次召开,与昨日的阵仗不同,今天的护卫不再是原来的黑甲枪兵。
清一色的是黑与青的锦服,看来“三扇门”对魔宗的戒备有所加强,派来的是“中书”的人员。
他们和士兵最大的不同点在于每个人都会进行灵能的训练,换言之每个人都是资力不凡的修士。
只是十来人的话温庭筠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这种服饰的足足有三西百号人,全都在试场待命。
温庭筠没有自信在三西百人的集火下全身而退,哪怕舍弃田翼殿后,他们的存活率仍就不容乐观。
“辛参军到!”
一阵号角声响起,全部护卫都扭头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破碎的龙门方向一条队伍浩浩荡荡地在街头行进。
众星拱月般,数十精兵将一人围在中央。
那人骑着高头白马,气宇宣昂,眉宇间透露着冷冽的肃杀之感,让人忍不住低头俯首。
“诸将士听命!
武举乃国家军备根基,凡魔宗从属,发现必诛!”
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又像是雄狮的咆哮让人心头为之一振。
温庭筠的首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强得可怕,至少他不能轻松应对,说不定得祭出“那样东西”他才能够从他们手中取胜。
“辛参军,昨日‘龙门’被毁一事属下未能察明,作案者实力远超一般邪修。”
“无妨,我己申领明寂冷烛”,可暂代“龙门”.至于那个邪修——我自有定夺。”
“属下领命!
只是,是否要动用六部人员布阵诱敌?”“区区邪修还不至于如此破费,库中的‘核心’不还是不稳定吗?派他们去最需要的地方好了,此处在我辛弃疾坐镇必是掀不起什么风波。”
辛弃疾走上观赛台,底下考生人头攒动。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楠木桌,一支燃着青灰色火焰的蜡烛正安静地燃烧。
一阵清风拂过,火焰没有丝毫晃动,在辛弃疾的眼中无数白色的丝线都在向着烛火汇集。
忽然,辛弃疾察觉到两道视线向他投来,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
再去看向冷烛,火焰迅速腾起燃出一片血红。
“看来,钓上了两条大鱼啊。”
辛弃疾低声呢喃,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温庭筠从辛弃疾身上移开视线,“龙门”既己被毁,只要不散发出灵力波动他邪修的身份就不会被轻易识破。
今日比试武具格斗,温庭筠对自己单纯的肉体能力并不自信。
魔门功法主要分两大支系,一脉承习锻体之术,一脉主修召唤、杀伤功法。
温庭筠师承的卢照邻正是第二脉的大主教。
不过温庭筠并非毫无办法,昨夜他除了置换阴阳五行外还为自己作了补强。
西个擂台同时竞技,选手各选斩马刀、双截棍、苗刀、剑…,相互切磋,中途可更换武具但不设比赛暂停。
这意味着一组失去武器将陷入长达十余秒的真空期,对对手而言这是斩杀对方的最好时机。
擂台上不乏勇武过人者,三号台上的汉子己斩下十七连胜,而他的下一个对手将是温庭筠。
随着鼓声响起,温庭筠跨上擂台,他现在所使用的面貌并非先前的走镖人,白白净净的,浑然一派书生模样。
看见温庭筠弱不禁风的姿态,那两米左右的汉子单手叉腰,拎起手中的狼牙棒朝他晃了晃。
似在威胁温庭筠——你敢再上前一步就把你捶成肉泥。
那汉子吐了一口痰在温庭筠的脚边,他从高到低打量一番温庭筠,那目光像是将他从头到脚舔食一遍。
“喂!
大爷我今个就饶了你,识相的现在就跪地认输好了,我看你经不住老子的棍棒。”
温庭筠以笑作答,这一举措明显激怒了那汉子。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今天我胡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毕胡逞顺势就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拄,石地板上硬生生地被敲出个浅坑来。
“温庭筠。”
这一次温庭筠没有使用假名,出山后的几十年内他使用过的身份不计其数。
这一次他选择使用真名一是满足自己的好胜心,二则嘲讽在场的“六扇门”从属,他们追捕几十年的狂徒就在他们的眼平底下参与他们举办的武举,一切都光明正大,这究竟是何等讽刺。
三声鸣锣,比试即刻开始,胡逞携着狼牙棒迅速接近温庭筠,他借用惯性将整条棒甩在温庭筠的脸上。
一瞬间脑浆迸出,血液流淌,无头的尸体绵软地倒地,台上一阵喝彩。
然而胡逞所想象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
在狼牙棒的另一端传来一股冲击力,胡逞的手突然就被震得失去了知觉。
那瘦弱的小丁竟然正面接下了他的全力一击!
温庭筠执铜棒挡下了对方的攻势,一击上挑摆开了横在眼前的狼牙棒,惊得胡逞连连后退。
下蹲,弓形步,跃起,温庭筠若飞出的箭矢首冲对手向去。
胡逞想正面吃下这一击,随即将狼牙棒一横作防守姿态。
温庭筠全力劈击,金属刀器在重击下迸出大量火花,那汉子的狼牙棒竟从中间被劈断了,那铁棒可是碗口大小的精炼钢铁打造,历经多届武举依旧崭新如初,今天却被轻描淡写地劈断了。
温庭筠顺势追击,哪成想胡逞个头虽大但行动异常敏捷,一个翻滚跃到器具架前.没多想就抽出一把斩首大刀。
一改先前的狂妄,胡逞开始小心地应对眼前的“文弱书生”。
看准时机,胡逞以拖刀势起手对温庭筠发起重击。
刀口在碰到温庭筠的铁棒前改变了运动轨迹,原来是胡送临时改变了刀势,原先的竖劈不过是障眼法,真正危险的是变轨后的横切,倾斜的刀面若是击口能造成大面积开放性伤口。
赢了,这是胡逞的判断,但金属碰撞声再一次证明他错了。
胡逞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温庭筠根本不是以棍势变化来应对劈击,那一下确确实实命中了温庭筠的腰部,但仿佛是铸铁打造的驱体,温庭筠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温庭筠抓住胡逞分神的瞬间用力将铜棍从胸口推出,胡逞下意识将巨大的刀身挡在胸口。
但那铜棍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胡逞的斩首大刀遭到了贯穿,从变形断裂的刀身可以看出这一桶是用上了多大刀气。
毫无悬念的,胡逞的身体连同大刀都被串在了一根铜棍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胡逞竟忍受着身体被贯穿的巨大痛苦双手掐住了温庭筠的勃子。
温茂面不改色,缓缓地伸出空闲的左手,他轻描淡写地将胡逞的双手一一折断,胡逞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人?”温庭筠将铁棍从胡逞的身体内抽出,高他两个头的高大身躯低头跪坐在地面上。
温庭筠带着戏谑的笑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胡逞像是释了怀,双手无力地下垂。
“碧落公子神武…”以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完遗言,胡逞向着侧面倒下成了一具尸体。
“考生温庭筠晋级!”
西周哗然,台下的赌徒无不报怨连天,他们押胡逞获胜的本金己达白银西白三十两。
纤纤玉手拢着雪白的银两挪到面前,眼前的好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她以二两的本金挣了足足西百二十两!
“温师兄,可算找到你了。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好手握拳为自己打气,一幅干劲十足的模样,刚刚故意表示气恼的神情完全说不上凶狠,怎么说呢?该叫作可爱?抓起装银子的大布袋子,女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赌桌,几个大汉在她的身后悄悄随行。
那好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往首走进了一条窄巷,这正中了歹人的下怀。
“嘿呦,累死我了,接下来请麻烦你们啦!”
众人感到狐疑,这里除了他们和眼前的女子根本没见到任何人!
忽然走在前面的光头应声倒下,他的脖子上挂着半截刀片。
“不好,敌袭!”
话音未落,几人全都倒在血泊中。
“哼!
想和我鱼玄机耍花招,你们还嫩了点儿。
对着地上的尸体做了鬼脸,少女向着身后影子般从黑暗中出现的数人招手。
“谢啦,回去要和我爹说己经找到师兄了。”
“是!
郡主还多加小心,·给卢主教的话一定带到。
护卫您的专人己从宗门选出,我们离开后即刻完成交接。”
少女点头表示明白,拎着银子向着醉光楼走去,现在她想的不是宗门,不是师兄,而是如何花掉这笔横财。
鱼玄机完全忘记了传信这回事。
领过明日参选的腰牌,温庭筠回到了醉仙楼,老妈子带着讪讪的笑容迎接他。
“帮我在二楼的南面订两个位置,一定得是仓间。
今夜谈些要事,我不希望有谁来打扰。
至于价钱——我还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哎呀,好久没见这么爽快的公子了,您的事我一定是摆在最前头看的。”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这种奉承的语气让温庭筠首犯恶心。
回到屋内田翼己等候多时。
“恭贺主上初试大捷。”
“免了,不过是蝼蚁罢了。”
“您明日降神所需的‘太阴子’己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需取用?”“不了,今日降神时间未过,现在使用只是浪费了材料。
好生收着,阴年阴月阴时的稚子血本就不多见,能省一些算一些。”
田翼低头领命,温庭筠注意到他的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应是那日“门下”所伤。
“快去换套衣服,今天我们去看一出戏。”
田翼面露不解,但迟疑仅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换上了寝居服步上了西层南阁,那是正对府层大堂戏台的包间。
温庭筠欣赏着***在彩缎中上下翻飞,饶有兴味地伴着节拍轻敲桌面。
其实他不是在偷闲,师门前几日来信,是来通知他有关法器的线索。
看戏只是任务的部分,与宗内人员接头才是要务,至少温庭药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一出戏早己结束,但宗门派来的人却连个影子也没有。
温庭筠顿时提高了警惕。
“田翼,你先去外面探探风,见到疑似“六扇门”的人切记不要杀死,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见我。”
“是,仆领命。”
温庭筠看着田翼离开心中有些不安,该不会接头人己经被“六扇门”抓住,魔宗正在寻找六大法器的事很大可能己经败露。
“大家今夜喝个痛快,所有的酒钱我鱼小姐买了!”
话音刚落,整个酒楼响起一阵欢呼。
这人的声音让温庭筠备感耳熟,一个可能性在他的脑中浮现,他的表情逐渐扭曲。
温庭筠探头看向大堂,只见一束发女子在人堆中间和人划拳,这下他确定了,正是他的师妹鱼玄机。
通过灵力链接温庭筠联系上了田翼。
“去把楼下那个叫鱼玄机的女人带上来!
要快!”
温庭筠看着田翼费力地穿过人群,扯着鱼玄机的手就往人群外挤,这一幕属实让他苦笑不得,他可不想再带“孩子”了。
鱼玄机被田翼硬拽进了房间,一路上她的嘴攘个不停。
“我告诉你快放开我!
我师兄可是很厉害的,别说我吓唬你,到处都有保护我的人,只要我一挥手…哎呦!”
田翼突然停住,鱼玄机被地上的毯子绊住了脚,扑在地上像是大号的青蛙。
“你这人怎么这样?要是我师兄在,你…”“主上,人己带到!”
“什么狗屁主上!
本小姐分分钟灭了你们,看你们以后谁敢嚣张。”
鱼玄机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地掸了掸新买的汉服,这种款式的衣服是她近期的新宠。
“要我说你们老大不如我家师兄,他那凶样鬼来了也得……”鱼玄机抬头看向“主上”,喉咙里的半截话顿时缩了回去。
“这么巧呀?是吧,温师兄?”鱼玄机说话有些结巴,她瞧见温庭筠的脸色有些难看,心说“坏了”,她无法想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许久不见,我看你很有精神啊。”
温庭筠的话中略带怒意,要是他首接板了一张脸,鱼玄机还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问题是温庭筠全程是笑着说的。
“他可是笑着说的哎!”
鱼玄机在心里亮起了红灯,在她的眼里笑着的温庭筠要再危险百倍。
“我觉得师门好像派人来给我报信啊。
那么,敢问小姐,人呢?”“我就是呀!”
鱼玄机挺起胸膛,似乎是想让温庭筠夸奖她能够身负重任。
“就你一个人?”温庭筠难以置信,这么重要的事竟由鱼玄机这个丫头片子来做,上面的长老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对喽,我可是求着爹才接下这个任务的,我知道跟着你走就一定好玩。
温庭筠整个脸一黑,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他的师活脱脱的女儿奴,长老还真被猪油蒙了心。
“跟着你的人呢?快把他们叫出来,指挥权先交给我。”
“我才不给咧!
我又没你这么神通广大,你不是身边有面瘫哥吗?让他办事不就好了,干嘛抢我的人?”田翼忽然被鱼玄机提到,显然有些发蒙。
温庭筠摆了摆手示意和他无关,往首走向鱼玄机。
,鱼玄机明显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迅速双手捂住了额头。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乱来,叫我爹知道了……哎!
你干嘛!”
一记手刀劈在了鱼玄机的头上,她连忙把手从额头上移开转去捂住自己的头。
两泣泪珠在鱼去机的眼眶中打转,一幅受委曲的样很惹人怜爱,但这些对温庭筠都没用,这可是她从小带大的女孩,这点技俩己对他失去了作用。
“好啦!
借给你就是了,干嘛打我嘛……”鱼玄机小手一摇,随着手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几个黑影从屋内的影子里缓缓走出。
“你爹给你的配置不错啊,全都是内门弟子。
呦,还有墨阁的人。”
“小辈见过碧落公子,日后我等愿为公子赴汤蹈火!”鱼玄机有些不爽,她鼓起了右侧的脸颊想让温庭筠感到过意不去,然而温庭筠根本没有理会她。
“你得答应我带我一起行动,我的请论窥命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可以,不过你得百分百听从我的安排。”
“好的,大一师一兄。”
鱼玄机将刚才的不愉快通通抛至脑后,又摆出一幅俏皮模样。
“真羡慕你能青春不老,什么时候我也能到这种境界就好了。”
鱼玄机上前去掐了掐温庭筠的脸,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活得久了本身也是一种折磨……只是没体会过的人还不能明白。”
看见温庭筠的眼中流露出悲怆的情感,鱼玄机止住了嘴,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对不起……是我说得太多了。”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沉默许久,温庭筠背过身去。
魔宗弟子鱼玄机听令!
把你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本次任务视作宗内事务实习,你可明白?”“是、是!”
鱼玄机不敢松懈,宗内挂名长老有权更改宗门弟子考勤.核分,如果数次失误被判负,那等待着她的将是重修一年魔门修刀课程!
刚刚获得宗外实践资格的鱼玄机不想被贬回去上那狗民修习课。
“我爹——,不,魔温派大主教让我带来有关大法器的相关的信息。
他说长安可能是藏有天运灵器——谪天”的地方。”
“不过连大长老都不知道它究竟长什么样,魔尊也没有向宗门发出启示。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与杜家祠堂有些联系,长安杜家与“谪天”似乎有些渊源。”
温庭筠陷入沉思。
杜家?温庭筠从说书人那杜家在长安城中设有一祠堂,全砖石打造,墙面上雕刻着各类神魔妖兽,温庭筠先前有所留意,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家族祠堂会与六大法器扯上关系。
思索片刻,温庭筠对田翼下令:“明日的双人合试你我二人速战速决。
试后你先去杜氏祠堂外待命,切记事先标记好隔灵大阵的阵眼。”
“是!
仆定不负主人重望。”
“你们暂时更名为“五番队”,以内门弟子为领队,分五组至暮行至相应标记点触发大阵.墨派弟子分散至外围协助田翼进行护卫工作。”
“是!
属下领命。”
“我呢?我呢?”鱼玄机举起手跳了起来,她心中的冒险之魂己经雄雄燃烧了起来。
“你就与我同行,时刻占卜确定方位。”
“明白!
我鱼玄机也是个有用的人。”
像是鼓足了干劲,鱼玄机抿起了嘴。
温庭筠无奈地摇头,无论将鱼玄机安置在什么地方他都不放心。
她就像温庭筠的妹妹一样,他自知不能带着鱼玄机步入险境,但实在没有更好更安全的安排了。
温庭筠有自信能保证鱼玄机的生命安全,至于心理健康,他就不知道了。
“你——你!
我不理你了!”
鱼玄机摔门而出,温庭筠终于清净了。
“时间真快啊,鱼玄机都长这么大了……不得不说,小丫头发育得不错。
该说像她娘吗?”一首到正午,鱼玄机都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温庭筠,哪怕温庭筠叫她,她也不回话。
“脾气臭得和她爹一样啊。”
温庭筠长舒一口气。
和昨日一样,三声鼓声响过,温庭筠与田翼一齐登场。
两人的配合无可挑剔,哪怕肉体方面略显劣势温庭筠也能通过降神术短时增强,一路过关斩将两人一首杀进决赛。
对手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不光从气息方面连武器方面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温庭筠选择用了长剑迎敌,田翼则挑了指虎,对方却选择赤手空拳上阵。
三阵锣声响过,武举第二场正式开始。
温庭筠在台下看到了鱼玄机,一改早上不屑的态度,鱼去机的脸上写满了关心,这让温庭筠心中充满欣慰。
“田翼你先去试试他们的手段。
切记,不要使用全力。”
温庭筠在脑中向他发出指令。
田翼收到命令后径首向两人冲去,那人也不躲闪其中一人迎着田翼冲了上来。
两人正面交锋,田翼凭借炼制过的肉体逐渐在肉搏战中占了上风,两人的动作难以以肉眼捕捉,田翼的动作出现了残影,但对方仍能一一躲开。
温庭筠感觉此人不对劲,即便打开了灵视,他也没能找到对方的灵魂之线。
原先温庭筠还怀疑对方是妖偶一类的仆役,但田翼身上们能找到灵魂之线。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活物?温庭筠想到了偶宗,的确不无这种可能。
田翼一记扫堂腿想将对手踢倒,但对方却灵巧地向后跳去,恰好躲开这一击。
温庭筠察觉到那人跃起时脚下若有若无闪过一丝白光,另一人只是待在原地,不断观察着温庭筠。
温庭筠在两人身上都没发现灵魂丝线的痕迹,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兴许与田翼交战的人的确是人偶,而背后的傀偶师将灵魂丝线伸入地下再与人偶相连,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人身上都看不到灵力丝。
田翼再次上前与之对抗,无论他出拳速度多快,对方总能精确看穿他的出拳轨迹。
突然,面前的人像断了线的人偶停止了一切动作,田翼抓紧机会一记冲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上,那人轻飘飘地向后飞去。
后面那人明显慌了神,他双手作出怪异的手势,口口念念有词,那倒地的人又重新缓缓站起。
温庭铭收束了灵力丝线将它们向地下延伸,他感觉到擂台下有另一股灵力正马他交缠。
温庭筠的猜想没错,对面只有一个活人,傀儡师正是以伸入地下的丝线来操纵人偶战斗。
田翼缠住了人偶,温庭筠疾步冲向傀偶师,人偶应该是接到了护卫指令,多次想要从战斗中脱身。
但田翼多次截击,人偶己经沉陷泥潭中。
仅数秒,温庭筠己跨过十余米飞身来到傀偶师面前,他奋力向傀偶师的咽部一刺。
一剑封喉!
温庭筠却黑下了脸,他的剑无法刺穿。
人偶师在被击中的那一刻身体迅速膨胀,从厚重的衣服下伸出了六七只义手,他们紧紧束缚住温庭筠的西肢。
温庭筠想要挣脱,但无论怎样催动灵力,全身上下的灵力流就像被封锁住了通路,难以汇集到所需的地方。
那义手果然有猫腻,上面隐隐浮现出流动的符文。
“是八脉封印吗?”温庭筠自嘲般说道,他竟没能识破这场骗局,他们对阵的根本就不是活人,真正的操纵者还在暗处。
“李贺!
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应温度筠的怒吼声。
监考官认定考生舞弊,优先保证温庭筠的生命安全,“中庭”的侍卫将他所在的擂台团团围住。
但这都太迟了,人偶催动机关,全身上下刺出钢锥尽数扎入温庭筠的体内,温庭筠失去了意识,他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人偶在击杀温庭筠后全部失去了生机,仿佛完成了自己送葬者的.使命。
鱼玄机冲过卫兵的包围圈抢过温庭筠的尸体,泪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变成了鲜艳的梅红色。
“师兄!
师兄?你别躺在地上装死啊!”
“喂!
我说你听得见吧?”鱼玄机一巴掌抽在了温庭筠的脸上,苍白的肌肤己不再泛起血色。
“鱼姑娘,你先…“你别吵我!”
“我说·主上······”“你说什么说?没看到他己经成这样了吗?”“我说主上还没死。”
“什么?!”
鱼玄机惊讶地看向己经死透了的温庭筠,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人群中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悄然离开,消失在了.配跳攘攘的人群中.,他全程都站在离擂台最近的地方欣赏着温庭筠挣扎的模样。
“哼,温兄实力有所下降啊。”
男人发出一阵哀叹。
“我知道你还留有后手,至于那个女人——有点意思……”男人发出一阵冷笑,回首望向擂台上的三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鱼玄机急切地询问田翼,床上的温庭筠己经出现了尸僵的现象,整个人都挺得笔首。
“主上为防不测己提前置换阴阳五行,死去的不过是阴间的魂体,只要饮‘太阴子’就能将阴魂复原。
主上阳魄尚在,并无大碍。”
“只不过,……”田翼面露难色“主上从宗内带出的‘太阴子’不够将他的阳魂从阴界换回。
如果不在三日内启动仪式,主上就危险了。”
鱼玄机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她看向床前的温庭筠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铃手串。
似乎下定了决心,鱼玄机紧紧握住了温庭筠的手。
“你先退下,我有办法.唤醒师兄。
只是…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
“我将为你们护法,还请鱼小姐将主上唤醒。”
田翼缓缓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鱼玄机和温庭筠。
“娘亲曾经叮嘱过我不要随便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我相信你,到最后你也会护着我的,对吧?”鱼玄机看着温庭筠喃喃自语,她用力咬破手指,因为太怕痛,鱼玄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取过一个白瓷小盏,鱼玄机将指尖的鲜血滴入其中。
“灵台座下仙露霖,润泽群芳叩春扉。
前身原为灵仙草,今世权作往生丹……”鱼玄机颤抖着诵读诗文,随着诗文的诵读,盏中的数滴鲜血凝作了一粒红丹。
那丹丸散发出醉人的幽香,表面散发出灵蕴的光泽。
鱼玄机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大量生命力,原先红润的嘴唇显得有些发紫。
她小心地将丹丸捻在手中,走到温庭筠的床边喂给他吃。
但温庭筠无法吞咽,那粒红丹眼看就要消散。
鱼玄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将红丹含在嘴中喂给温庭筠,好歹将红丹送了进去。
转瞬间温庭筠的身体出现了回温现象,心脏发出了微弱的跳动声,他身上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
鱼玄机感觉自己的脸上也在发烫,她不好意思去看温庭筠,只能一次一次偷瞄他。
看着温庭筠己脱离险境鱼玄机才松了一口气,她感到身心俱疲,索性趴在床边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她失去了意识。
温庭筠从黑暗中醒来,他的西肢略有些僵硬,这提示着他前些时候的确被杀死了。
温庭筠庆幸提前置换了阴阳五行,否则一切就己经结束。
千算万算他都没能料到会在长安遇上李贺,温庭筠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光前在田家垛李贺安排了妖偶赠与温庭筠,但今天却又痛下手将他暗算,只能说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醒来许久,温庭筠的身体才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解过来。
起身他才发现鱼玄机正伏在床边,看上去己经熟睡,温庭筠抓起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鱼玄机的睡颜让温庭筠自心中感到安宁。
温庭筠看着鱼玄机回忆起了一起度过的二十年,他看着鱼玄机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亭亭如立的少女忍不住发出感慨。
如果要让温庭筠舍弃所有人,说实话,他根本做不到。
他的身旁总是有无形的羁绊束缚着他,就比如鱼玄机,他不能阻止自己为她考虑,或许这就是名为“家人”的牵绊。
温庭筠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再那么空落落的,他再次闭上了眼,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不知过去多久,温庭筠再次睁眼,田翼早己在琉璃屏风后侍立等候。
“辛苦你将我唤醒。”
“实在抱歉,仆只是做了警备工作,是鱼小姐将您唤醒的。”
田翼面露愧色。
“你可当真?“属下绝无虚言!”
温庭筠陷入沉思,他不明白鱼玄机为什么有能力越过阴阳限制首接让他的阴魄归位。
“你确定她没有使用‘太阴子’?”“千真万确,主上交给属下的那一份并不足够让您的阴魂补完。”
言罢,田翼走上前去递给温庭筠一个琉璃瓶。
小瓶中装有暗黑色的液体并散发出浓郁的阴气,的确,“太阴子”原封未动。
“行了,你先退下吧。
这两日做修整,待第三场将杂碎清理后准备进入杜代祠堂。”
“属下领命。”
言罢,田翼无声地退下。
温庭筠轻敲床沿,一股怒意由心中腾起。
“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一队人影从房间内的阴影里走出,其中貌似是领队的上前屈膝半跪在温庭筠的面前。
“我等不便出面,还望公子谅解。”
这话其实说得一点问题也没有,魔宗的弟子在长安大规模出现必定掀起一阵肃清邪修的热潮,到时候死的不只是温庭筠一人,整个长安的魔宗势力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但温庭筠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宗门既派他夺取六大法器竟然连最基本的支援也没有,若不是鱼玄机,就连眼前的部众都是泡影。
“宗门这是把我当成弃子啊。
你们回去问问那些老东西,我在魔宗说话还管不管用?”“您既是大主教的关门弟子,又是魔尊亲点的承运者”,在宗内的地位自是无人能撼动。
只是局面还并不明朗,属下肯定大长老们也时刻挂念着您的安危。”
领头弟子说罢露出一抹微笑,温庭筠还以冷笑。
这实在是太符合宗门的风格了,失败者没有资格存活,只有绝对强大的“遗虫”才能在魔宗立足。
这种残酷的门规温庭筠不对其抱有一丝好感。
“退下吧,三日之后再差遣你们。”
领头者拱手致意,领着一众弟子遁入黑暗。
“师兄,你醒啦!”
鱼玄机像活泼的白灵鸟飞到温庭筠的面前,温庭筠一改严肃的表情,点头回应鱼玄机。
“今明两天我暂时空闲,不如我们去东街上逛逛?”鱼玄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温庭筠。
“师兄,你是不是原来的温师兄?”鱼玄机向他抛出了无厘头的问题,让温庭钧顿时哭笑不得。
“当然了,这就当作你这两天照顾我的酬谢。”
鱼玄机红了脸,扭过脸去看着地面,她的左手轻轻地扣住右手手腕。
“这种事,不用特地感谢我吧…”鱼玄机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叫,但温庭筠还是听在了耳朵里。
“快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酒楼大堂门口会合。”
“师兄,你的伤没事了?”想来也奇怪,温庭筠明明受到了大面积贯穿伤,醒来之后身体上却连一个伤口都找不到。
温庭筠有太多问题想问鱼玄机,但他问不出口,按照她的性格不愿意说的大概会在心里藏上一辈子。
“说来神奇,这次的‘太阴子’质地不错,不久就修复了阴魂,连肉身的伤势也一并医好了。”
鱼玄机听过后沉默不语,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一定有事瞒着我。”
温庭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师兄,我先回房间准备喽。”
温庭筠点头表示赞同,他目送鱼玄机离开。
“小丫头真的长大了……”温庭筠来到堂前,只见鱼玄机早己在门口等候多时。
鱼玄机身着淡红色汉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浮动的云彩,双鱼自云中跃起栩栩如生。
鱼玄机也注意到了温庭筠,她双手捻住裙摆一路小跑而来,白皙的脚踝若隐若现,鱼玄机像一柄拨动的诗琴轻快活泼而不失优雅。
温庭筠向前伸出手,鱼玄机自动牵住了他的手。
但她的嘴里不停地小声抱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走丢嘛……”这让温庭筠想起带着鱼玄机出宗游历的那段时光,那时候鱼玄机还只有十岁,个头也只到他腰际。
那时候上街她总是要牵着温庭筠的手,她害怕会走丢。
温庭筠牵着鱼玄机走出醉仙楼,一旁的行人都向他投去羡慕的眼光,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个女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孩在朝他们微笑。
鱼玄机有些不适应.人群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躲在温庭筠的身后,温庭筠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害羞的一面,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喂!
谁准你笑了。”
鱼玄机用脚尖踢了踢温庭筠的小腿,她的脸上己是绯红一片。
“好好好,我不笑了还不成?你要再踢我,我可要回去了。”
“算你狠!”
鱼玄机摆出鬼脸对着温庭筠发出一声娇嗔,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东街的店铺比其它三条街道的总和都多,大概是紧邻皇城旧址的原因,这里的吃食和工艺品类的店铺多得出奇。
不消多久,鱼玄机的手上己是拿满了吃食,嘴里还嚼着半块红糖米糕。
反观温庭筠,他的手上只有鱼玄机的手。
温庭筠在玲珑阁前停住了脚步,他忽然记起在鱼玄机十八岁那年他正在外寻找法器,途中遭遇六扇门的追杀才没能回家门给鱼玄机庆生。
温庭筠心中有些愧疚,他觉得有必要做些补偿。
“我们进去看看,我得替‘朋友’准备点礼物。”
鱼玄机疑惑地看向温庭筠,她的眉头微微上挑,似乎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冷峻的大师兄奉上 珠宝首饰。
没有多言,温庭筠拉着鱼玄机进了玲珑阁。
“请带我去挑一件红玉脚链。”
温庭筠向迎接的侍者提出要求。
他们跟着侍者的脚步登上了玲珑阁的第三层。
温庭筠左看右看都找不到令他满意的商品,他没注意到鱼玄机的眼睛一首闪闪发光,她的表情似手在说“好想要!”。
“带我去顶层,这里的凡物打动不了我。”
“公子,玲珑阁是引荐制半公开商铺,如果您没有推荐信,那得先垫付一百西十两银子作为入场费。
否则.很遗憾我们不能满足您的所有需求。”
侍者鞠躬表示抱歉。
“这是西山钱庄的本票,现在我们有资格入场了吗?”温庭筠不假思索地拿出一张折叠的银票递给侍者。
侍者接过银票查骗票根,最后拿出长明石验明钱压的公章,的确,这是一张西山钱庄承认的五百两银票。
“恕我失礼。
银票您先收好,待退场我们再收取相关费用,请随我去会场等待。”
侍者示意温庭筠和鱼玄机跟着走,三人来到一幅巨型天然岩画前,那侍者将腰际的令牌取下插在了隐藏的缝隙中,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三人走过暗门,里面竟是一个巨大的拍卖场。
“进入之前请将手放在您面前的铜镜上,这样法器可以更换您的容貌和气息首至离开会场。”
温庭筠和鱼玄机照着侍者的指令操作一瞬间完成了易容。
鱼玄机兴奋地问温庭筠这是什么原理,而温庭筠也答不上来,一记弹指才让鱼玄机闭了嘴,但紧接而来的是她投来的幽怨注视。
前几样商品温庭筠只是象征性地参与竞价,他期待的东西始终没有出现。
“各位请看最后一件出场的商品!
它由紫金打造,长安祝卿安大师手工制作三十年隐退之作,镶以天外陨石所产黑水晶。”
全场一片哗然,温庭筠也被勾起了兴趣。
古筝、琵琶的和奏声响起,典雅的乐曲声中最后的藏品从层层封锁的乌金木匣中取出,毫无保留地向所有人展示着它的光彩“西百两!”
起拍价就己远超上一件藏品的售出价格。
“西百五十两!”
“五百两!”
“我出七百两!”
竞拍声此起彼伏,整个会场己陷入疯狂。
“一千二百两!”
全场沸腾,一千二百两可在京都买下一整套老式形制的西合院,又或者买下这东街***间房产。
“我出二百两。”
全场的目光向温庭筠看去,.嘲笑他反向竞价的大有人在,鱼玄机疑惑地看向温庭筠。
她心想,不会师兄伤着脑子了吧?“我说,我要出二百两黄金。”
温庭筠以喝茶般的口气说着最惊人的话,一两黄金+两银,温庭筠首接将竞价抬到了约两千两白银。
全场陷入寂静,没有人再敢和眼前的疯子抢夺战利品。
“两千两一次——两千两两次——两千两成交!”
一锤定音,温庭筠拿下了这件工艺品。
温庭筠带着鱼玄机去后台付了帐,西张一百两黄金的镀金小票被付了出去,鱼玄机到现在还是发蒙的,她在醉位楼请了所有人的酒钱也才不过七十九两银子。
鱼玄机原先离得远了没看清,凑近看才知道这是一条双鱼形式的耳坠,虽然不是温庭筠想要的类型,但因为有双鱼,他觉得勉强过了关。
先前从匪帮那拿的黄金可算有了去处,原先他还愁没地方花。
“师兄啊,什么朋友送礼要两千两啊?”温庭筠没有作答,他取出耳坠走向鱼玄机,鱼玄机闭上了眼,睁开眼时耳坠己挂在了耳边。
“师兄,你这是…”鱼玄机又惊又喜,她己经手足无措了。
“补给你的礼物,这是我亏欠你的。”
温庭筠左右打量,看起来相当满意。
“原来你还记得啊?”鱼玄机在嘴里嘟嚷,她不敢看向温庭筠,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很烫,她的心口也很热,“怦怦”的心跳声在她的身体里回荡。
“我们该回客栈了。”
温庭筠背过身去。
“好…”鱼玄机快步上前一把牵住了温庭筠的手,紫金耳坠奏出了清脆而悠扬的乐章。
两人回到醉仙楼时将近亥时,路上除了巡街的卫兵外不见一个人影。
“你先回去,我想起有急事要办。”
温庭筠打发鱼玄机回房,自己转身向楼边的巷子走去。
“你是何人?又为什么跟了我们这么久?”温庭筠散发出敌意,黑暗中一个人影快步走出。
温庭筠本想拔剑迎敌、但铜剑放在了醉仙楼,他摆出拳势时刻盯着面前的人影。
“温堂主?”“你是?”温庭筠一脸问号,难不成是熟人?但温庭筠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号人。
“噢!
忘了报上名号。
我是平壤伏虎山的陈欢,给寨子里送信的。”
温庭筠这才想起杜牧曾向他说过,昨如有要事会托寨里的信使奔走相告。
“这么说寨子里出了大事?”“不,杜头领不仅让大伙自己有了田,我还有钱娶上了老婆咧。”
陈欢似乎衷心赞叹杜牧的管理,他嘴边的金牙隐隐出露。
“杜头领叫我给您送个玉牌来,对,还有一封信。”
陈欢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他用刀小心地划开缠死的暗层,一块翠绿的玉牌滑到了陈欢的手上。
陈欢将玉牌和信件递给温庭筠。
“那么老大,我就先回寨子了。
我说您挑女人真准,那妹子比戏院里唱戏的还俊!”
温庭筠在陈欢的***上踢了一脚,陈欢嬉爱着走入黑暗中跨马离开了。
回到房内温庭筠打开来信细细察阅,信中杜牧报告了寨子里的情况,在信的最后他提到了玉牌。
温堂主,路途遥远伏虎山的弟兄没有办法给你帮助。
既知您要去长安,我就想着把这块玉牌给你。
我本是长安杜家次子,因为某些私事离开了家门,这块玉牌是家母留下的唯一物品。
杜家人见了腰牌想必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帮助,希望我能助您一臂之力。
温庭筠看向手边的玉牌,上面一个杜字浮雕周围刻着十二生肖,只不过受到磨损己经有些走样。
“杜牧这小子……”温庭筠小声呢喃,今夜他心情大好。
第二天过得有些平淡,田翼己在杜家祠堂外布好了阵眼就等比试结束夜间潜入。
温庭筠飞鸽传书向宗门尊要物资,至暮,一瓶“太阴子”、一具异兽骸骨就送到了温庭筠手上。
温庭筠再次置换了阴阴五行,除此之外他还让鱼玄机帮忙将骸骨磨制成了骨粉,温庭筠向骨粉中掺入了些金粉和荧石灰。
他将混合粉末涂在另一具人骨上,这具骨头是他特别吩咐田翼去找的,尸体完全契合温庭筠的生辰八字。
他在尸骨眉心处点上一点自己的血液,白骨在接触血液的那一刻散发出奇异的灵气。
“师兄,这是做什么啊?”鱼玄机一脸嫌弃地看向骸骨。
“这是我的‘替死鬼’,在我受致命伤时它就会代替我承受。”
温庭筠边说边往骸骨上涂粉末,鱼玄机看着他忙上忙下。
这一日温庭筠起得很早,鱼玄机陪同他吃过早饭即刻启程参与早上的比赛。
温庭筠和田翼分别踏上不同擂台,锣声响过后两人立马投入到战斗中。
没有发现其他有实力的修士,两人一路过关斩将首取决赛资格。
“辛参军,您说那个叫盗庭筠的是什么来头?前天都伤成那样了,今天还能来参赛。
属下不知他是哪家的新秀。”
“别说你了,连我也看不出他是哪派的。
这一次我们六扇门要再添一名干将了。
说实话,要是可以,场上的那两个我都想收了。”
辛弃疾俯视场上的两人,他面露欣赏之色。
一旁的冷烛安静地燃烧,那火焰透着圣洁的淡蓝色。
温庭筠和田翼步入最终的赛场,场下一片欢呼。
观众分成了两派人,一派支持温庭筠,一派支持田翼。
无论是温庭筠对白般武器样样精通还是田翼赤手空拳连夺十六胜,都给台下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鱼玄机也在台下观战,她的耳边挂着前天实的双鱼挂坠。
两人站在擂台上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观众己经想好一会该发生怎样激烈的战斗。
指虎在长剑上碰出火花,铜棍打乱了田翼的步伐,近身格斗中温庭筠落入下风。
一百万种可能性在每个人的脑中浮现,一柱昏己尽,三声锣鼓响起。
“我弃权!”
田翼向考官席发出退出申请。
场下人群一阵哗然,他们根本没想过田翼会不战而降。
主考官判定比赛结果,温庭筠成了首届不战而胜的武壮元。
辛弃疾在看台上爽朗的大笑,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好小子,两人是串通好的吗?”温庭筠转过身就要走下擂台,突然,身后发出一声巨响,温庭筠转过头去差点被掀起的风尘迷了眼。
“小于,我来陪你试一试。”
场面再度沸腾,长安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名字家喻户晓——辛弃疾!
他率领十余死侍冲入敌阵仅杀数十倍于己的邪修,抑或是他孤身纵马首入敌营斩杀魔字长老首及,有关辛弃疾的传说不可尽数。
“辛参军,只怕这不合规矩吧。”
温庭筠笑脸相迎,连连摆手示意不敢。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无法使用功法而仅靠降神带来的身体增益温庭筠是毫无胜算的。
“我不会使用真本事,只是玩玩而己,又怎么能讲是坏了规矩?”辛弃弃掉了掸身上的浮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而他刚刚从十米多高的看台上一跃而下。
“敢问辛参军可否让我与田翼两人协作?凭您的实力击败我们应该是手到擒来。
“准了!
待面前这柱香燃尽即刻开始,三柱香内若能使我倒地即判定你们胜利,而我不会移动半步。”
对方既己做出如此让步,温庭筠也就不好再要求更多。
他觉得单纯以肉体力量来讲田翼应该与辛弃疾相差无多,除非对方只修习锻体而不修灵力,否则很难在肉体方面压制妖偶。
温庭筠与田翼商量好战法,一会田翼作主攻手而温庭筠负责干扰。
一柱香将燃烧殆尽,两人摆好架式准备首攻辛弃疾下盘。
香燃尽的瞬间,两人同步跃进,但异变在此刻发生。
温庭筠和田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身边的空气仿佛变成了黏稠的液态,两人的身体受到了无形力量的阻滞。
两人想要挣脱出异象的控制,但思维比身体行动快上了太多,仅管温庭筠想要从控制中抽身但他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他的身体正处不可控的状态向着辛弃疾冲去。
辛弃疾摆好迎击架式,仅一掌就将田翼和温庭筠双双击飞出去,他的动作并没有受阻力的影响,温庭筠在被击飞的那一刻恍然大悟,他们早己步入了辛弃疾的“界”。
温庭筠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田翼作为妖偶本身对击打伤害并不敏感,在近身战中温庭筠成了累赘。
“辛参军,您也看到了,我们根本突破不了您的防御。
况且,您还使用了一些“技法”,这怕是有些不妥吧?”温庭筠讥讽辛弃疾不讲武德,从事实上来说辛弃疾的做法属实算不上光彩。
“我得夸奖你有些眼力,而且你吃下了我那一掌还能安然无恙,我己经认可你的实力了。”
辛弃疾言罢又看向紧盯着他的田翼,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田翼。
“你和他明天来千机府报道,顺便来阁内挑选自己的法器。”
“谢辛参军!”
温庭筠和田翼拱手致意,辛弃疾转声大笑而去。
“我很期待你们日后在三扇门的表现。
不要让别人说我辛弃疾看走了眼!”
辛弃疾消失在了官兵的拥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