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位阿姨照顾木月芙的起居,近日木月芙便是和沁竹一首待在这儿。
……木月芙手捧着沁竹预先备好的白菊,步伐缓缓,宛如一片飘零的叶,轻轻将花置于墓前。
虽然沁竹担心木月芙一个人不方便,是想陪她一起来的,但是木月芙另有打算,便搪塞过去了。
白菊的周围,簇拥着许多花束,它们像是一群被时光遗忘的精灵,有些己稍显枯萎,失了生机。
而在这一片斑斓中,一束栀子花却是格外夺目。
洁白如雪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宛如泪滴,更衬得栀子花娇嫩欲滴,纯洁无瑕。
那浓郁的幽香,似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深情。
不难揣测,这花或许是不久前放置的,又或者每日有人精心更换。
木月芙心中五味杂陈,心下思虑,不禁有些寂然。
那墓中的女子,是她木月芙的亲姐姐——木逸雪。
木月芙如何不知道呢?
怎么能不知道?
即使木月芙平时是不苟言笑的,那位阿姨仍然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的。
“我还记得大小姐每次来厨房,都带着笑,声音轻轻软软的,问我们累不累。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束光照进了这油腻嘈杂的厨房。
““而且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她也不嫌弃我们这些下人 ,我们下人家里有什么困难的时候, 她也毫不吝啬接济我们。”
“大小姐最是爱那些花花草草了。
每次我修剪花枝的时候,她总会在一旁看着或者帮我照看那些花。”
姐姐她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真的是如同星子一般璀璨。
木月芙敛了情绪 ,抬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墓碑上,照片里的少女依旧笑靥如花,温柔得似一泓春水。
木月芙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那冰冷的照片,仿佛能透过它,就可以触碰到那个女孩。
看着这个和她有着七分相像的少女 ,木月芙说不清有什么感受。
可是若不是她离去,木月芙又怎能回到木家?
木月芙本不应心怀怨恨,甚至应该说是感激的,可……那些过往如同一把锐利的剑,一次次刺痛她的心。
可是她是心痛什么呢,她可是她的亲姐姐,她嫉妒她,却也真的心疼她。
但是,她那些深埋心底、见不得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眼前不断放映。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忽视、被人嘲笑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是的时候。
木月芙凝视着墓碑上的镌刻,爱女。
心中泛起一丝鄙夷,那自己又是谁呢,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小姐?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突然轻笑起来,之后却是什么砸落在了那束白菊上,惊得那白菊枝叶轻轻颤动一下。
“姐姐。”
没人会听见。
木月芙攥紧手指,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丝丝缕缕蔓延至心底,让她那混沌的思绪有了片刻清明。
她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平复这如乱麻般的心绪。
临走时,木月芙从婶婶那里得知,原来她母亲梁萱和他父亲木靖安从小为青梅竹马,但是后来梁萱家道中落,木家自然不满意梁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两人无奈被拆散。
后来木靖安虽己经娶妻,但在得知梁萱一首未嫁人,木靖安便不顾全族反对,凭一己之力说服所有人,风光迎娶梁萱。
婚后,两人也是极为恩爱,羡煞旁人。
之后两人也是过了一段幸福生活的,并诞下第一个女儿,也就是木逸雪。
而正因为木靖安对梁萱的爱,使得木靖安极其宠爱木逸雪。
在之后的第二年又育有了第二个孩子,这个孩子依旧被寄托了很大期望,然而生产时候,梁萱却难产而死。
木靖安痛失所爱 ,自此也是极为不喜这个孩子,也就是她自己。
木月芙抬眸间,看来天不早了。
天色渐暗,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似要将这世界吞噬。
周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带着潮湿的气息,预示着一场雨的降临。
葱绿低矮的灌木丛中,零星的小野花在风中瑟瑟发抖。
微风裹挟着细雨,如牛毛,似花针,纷纷扬扬地飘落。
那丝丝雨线,顺着风的方向倾斜,轻柔地亲吻着松软的泥土。
木月芙笃定他一定会来。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来。
她低头看了看微湿的衣裙,轻轻咬了咬下唇。
片刻犹豫后,心一横,脚踝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木月芙整个人顺势半坐在了草地上。
淋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雨珠顺着发梢滑落。
她低垂着眼眸,微微颤抖着身躯,努力营造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木月芙余光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渐近。
她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着情绪,眉头轻皱,似是不经意般抬眸。
一张清秀柔和的脸映入眼帘,那澄澈深邃的黑瞳,犹如一湾幽静的湖水,盛满了一池搅碎的春水。
他一袭黑色西装,笔挺而优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感。
她知道,他就是木砚知,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