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命运的车轮也算是咯吱作响的转动起来了。
爱伦德琳平静地想着,又有点提不起劲头了。
她边挪动步子穿过充斥着小鬼头们喧闹叫嚷的庭院,边垂头翻开信封的第二页。
上面详细列出了一年级新生所需要的全部装备和书籍,东西还挺多,一看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她将视线从那张清单上移开,在紧闭的黑色铁质栅栏门前停下了。
让她心情不错的一点是,梅林没有让人等太久。
很快地,伴随着空气被猛烈搅动的声音,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而突兀地出现在视线里。
他有着阴沉的眉眼和鹰钩鼻,骨相深邃,身形瘦削高挑、脸色苍白得过分,油腻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黑色的眼睛空洞而冷漠,看起来绝不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这位巫师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的长排扣子被严谨地、一丝不苟地扣好,宽大的袍子因为男巫大步流星的前进而在空中翻飞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阴冷的、贴地滑行的巨大蝙蝠。
他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魔杖,紧闭的大门立刻被打开,于是这位面色冷酷、带着几分不耐的家伙彻底站在了爱伦德琳的面前。
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与想象中不同,他看起来更年轻些。
爱伦德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现在是1989年,教授先生刚才29岁呢。
这也怪不得她——那张脸上的神情总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的真实年龄。
更何况,对方现在的心情貌似颇为糟糕,光是站在那不说话就能释放出冷嗖嗖的怨气,看上去像是在上司的逼迫下连续加班几个月,并被告知不会给予加班费和年终奖金一样。
说句实在的,斯内普一点都不像是那种,会自愿承担引导麻瓜家庭新生工作的人。
爱伦德琳估摸着他真的是被上司抓来加班的。
哈,有点惨。
可怜的老教授又挥了挥魔杖,她猜测这可能是闭耳塞听或者混淆咒什么的,总之,西周突然变得更加安静了。
现在,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希望长达十一年的可悲麻瓜生活没有摧毁你的脑子,”男巫刻薄地开了口,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低沉,如同黑色天鹅绒轻轻抚掠过大提琴的琴弦,“爱伦德琳·菲尔德小姐,你是一名巫师。”
派头十足,内味对了。
爱伦德琳终于有了点自己在《哈利·波特》世界观里的感觉。
而此时,斯内普也在审视着爱伦德琳,心里还揣着对于邓布利多突如其来的任务的厌烦和怨气。
穿着破旧灰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安静地站在原地,长而卷曲的黑发被风揉得有点乱糟糟的,瘦削苍白的脸上没出现任何惊慌或者欣喜的情绪。
相反,她神色蔫蔫,看上去对什么都没兴趣似的,只在他吐出“巫师”一词后才有了点反应,那双没什么精神的黑色眼睛慢吞吞抬起,在一个呼吸的对视后便飞快地被移开了。
教授先生低沉地哼了声。
“我相信你己经看过信件和清单了,对吗,小姐。”
叫***伦德琳·菲尔德的小女巫点点头,斯内普听见她谨慎地、礼貌地轻声开口询问:“事实上,先生,我没有足够的……”一袋抛过去的金加隆打断了她,斯内普没有任何与人废话的耐心,他向女孩伸出手臂,还是那副冷硬的表情。
“我马上就会带你去采购清单上的物品,”他说,“——而你,菲尔德小姐,最好别再愚蠢地站在原地发呆。
现在,烦请抓紧我。”
一只纤细瘦弱的手立马搭在了男巫的手臂上,下一刻,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孤儿院的空地上。
那扇铁门被重新锁好,院落仍旧是孩童玩耍的、充满生气的喧嚣声,普通而平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繁华的伦敦街道人来人往,爱伦德琳晕晕乎乎地坐在地上,幻影移形带来的恶心感让她脑子有点发蒙,而那位漆黑的男巫只是站在原地、抱臂看着她。
嚯,真是不好相处的古怪家伙——跟原作里形容的一模一样。
她拎着那沉甸甸的钱袋站起身,还是没弄明白这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扔给她这么一袋子金加隆的。
毕竟他一脸不情愿的、厌烦至极的表情,看得出来,斯莱特林的院长先生对这份被强塞给他的工作应该感到相当恶心。
所以这钱是他借给我的……?
还是说,学校还会给麻瓜新生补助金吗……这么人性化?
爱伦德琳有点拿不准,试探性地开口:“……我会努力还清的,谢谢您。”
男巫懒懒地瞥了她一眼,看起来并不打算将为数不多的耐心花在解释上,转身扬起的黑色袍角几乎快要掀在爱伦德琳脸上了。
小姑娘只好放下这种无法从斯内普口中得到解答的问题,努力小跑着跟上他的速度。
两人很快进入一家肮脏狭小的酒吧。
斯内普仍然紧抿着唇,没做任何说明——他没兴趣给一个麻瓜世界来的新生当导游。
还好爱伦德琳仍记得原文中的描写,并很快将这个昏暗的小店与一个名字重合起来。
“Leaky Cauldron”破釜酒吧。
霍格沃兹的教授先生礼貌性地跟酒吧老板点了下头,带着爱伦德琳穿过吧台,走至西面都被围墙环绕的小天井里,而后伸出魔杖,在垃圾桶旁边的一块墙砖上轻敲了三下。
很快,砖块抖动起来,墙面逐渐出现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拱道。
或许是爱伦德琳一路上的安静和礼貌让斯内普的心情缓和了不少,他大发慈悲开了口,吐出一个名字,算作是介绍。
“对角巷。”
小女巫会意地点点头,跟随男巫沿拱道了前行,很快踏进了那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亲眼所见远比文字和影像更加动人心弦,爱伦德琳鲜少地打起了点精神,快速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真实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描述一一对应。
咿啦猫头鹰商店中传出阵阵轻柔的低鸣声;曲线优美、制作精良的新型飞天扫帚摆放在透明的橱窗里;一栋高耸的雪白楼房前,身着猩红镶金制服的妖精正看守在青铜大门旁;各类出售古怪器物的店铺,或行色匆匆、或轻松交谈的身着长袍的客人们——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与另一个普通的世界毫无联系。
她突然又有种不太真切的抽离感了。
“或许,”斯内普用一种礼貌而抑扬顿挫的口吻说,“聪明的菲尔德小姐能够收起那些过剩的好奇心,动动她的脚,干点她现在该干的事儿。”
阴冷的黑蛇发出了恐吓般的嘶嘶声,似乎很期待眼前的动物露出些惊慌和无措来。
可惜,教授先生打错了主意,这点刻薄没让爱伦德琳产生一丝一毫与负面沾边儿的情绪,相反,低沉缓慢的腔调让略有恍惚的她终于有了些真实存在的感受。
噢,相当经典的圆滑腔调。
小姑娘抬起头,突然愉快地笑了一下,灰沉的双眼仿佛被拭去了点灰尘,如同黑锆石般流淌过细碎的光。
斯内普难以预料这样的反应,高高挑起了些眉,脸色反而更臭了,看上去仿佛正因没达到期望中的效果而感到不满似的。
爱伦德琳想,真是恶趣味又幼稚的爱好。
“一个问题,先生,”她说,“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正式相识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一次姓名的交换。
即便在斯内普知晓她的名字之前,她就己经熟知这位角色的一生了。
阴沉的男巫很显然没想到她要问这个,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看起来想要快点结束这段无意义的、惹人烦的对话。
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还是耐着性子挤出了几个单词。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未来的魔药学教授。”
“感谢您的耐心,斯内普教授。”
爱伦德琳说,她完全无视从头顶上飞来的眼刀。
斯内普连多余的表情都不屑于做出了,只是唇齿间挤出一声轻哧:“倘若这是在霍格沃兹,我会为你浪费一名教授时间的行为扣上五分,菲尔德小姐。”
还没开学就己被扣分的爱伦德琳心情平和极了。
好在,斯内普没有冷血到让一个在麻瓜世界生活了11年的小孩,独自在陌生的巫师街道里转悠。
他不情不愿地带着爱伦德琳依次在丽痕书店和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购置了所需的课本、定制好校服,又在菲尔德小姐的要求下领着她在旧货铺买好了其他的二手用品。
爱伦德琳在旧货铺淘到了一只防麻瓜手提箱——有无痕伸展咒的那种,然后把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塞了进去。
最后的目标也很明确了,在斯内普阴森森的目光里,她淡定地将手提箱放在教授先生脚边,一个人走进了奥利凡德魔杖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