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墨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孤独的圆月。
皎洁的月光洒在无人的街道,秋风吹过地上的枯叶,却让人觉得凄凉。
桑池趴在A市的高楼顶层之上,将Haenel RS9狙击步枪架在自己的右肩上,双手支撑地面托起枪身,他的眼睛专注地通过瞄准镜看着所在高楼对面的路段,对倍镜进行调试。
桑池的耳机里传来了声响,“目标即将到达,所在车辆A537282,时速110km/h,神父说干完这单,就放你走。”
听到这里,桑池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按着耳机说道:“收到。”
桑池拿出测量风速的仪器,对风速和轿车的时速进行计算。
他拿出一块苦涩的巧克力含进嘴里,苦涩的巧克力,能让他保持百分百的注意力。
他脱下自己的皮制手套,这样手指与扳机会更加的贴合。
桑池抿了抿嘴中的巧克力,楼顶上的风吹动他的发丝,他的眼睛看向瞄准镜,枪中的子弹蓄势待发。
目标的车辆向他这里驶来,不过目标的身旁坐着一个孩子,桑池扣下扳机的手停了下来。
耳机里传来愤怒的声音,“你在干嘛?
动手啊!”
桑池淡淡地说道:“你没告诉我有小孩。”
“你想不想走?
想走就开枪!
你若是再不开枪,人跑了......”话还未说完,但桑池却不耐烦地摘下耳机,“妈的,真吵。”
他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自小被神父捡到之后,他就加入了三无组织。
他们的口号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为、无所不至,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是他们办不到的。
这些年神父将他培养成顶尖的狙击手,桑池不负众望的做到了,他成了在A市鼎鼎有名的恶鬼神***。
可谁又知道,这个恶鬼神***每个晚上都不敢闭眼,只要闭眼就能看见那些人的死状,他们用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七窍流血,他们抓住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把他拉进地狱。
他的母亲也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她会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哭泣,女人幽怨的哭声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桑池……你记得妈妈教了你什么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成了一个坏孩子……”梦里,女人用力地晃着他的身体,似乎想要把他的灵魂晃出去,她的眼睛留着鲜血,“别再让妈妈伤心了……快去死吧……你活着只会杀更多的人……”桑池晃晃头,把这些噩梦从脑海里晃出去,将枪装回特制的吉他盒内,此时远处传来了几道枪声,以及轿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他抬头,全车三个人,却被杀了,无一人幸免。
桑池攥紧的拳头,骨关节咯吱作响,可他能做什么呢……晚上,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见远处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桑池背着自己的吉他盒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他的头顶顶上了枪口,桑池抬头看他,并没有一丝害怕地神情,手握着枪身,笑着说道:“开枪吧,早不想活了。”
“神父叫你去见他一面。”
“不去。”
“神父说了,你晚去一分钟,世界上就会多一个受枪伤的人。”
桑池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在桑池在眼里很邋遢,遮住眼睛杂乱的头发,方框眼睛,性格呆板,就像邋遢的理工男,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的人最合适了,“他在哪?”
“前面亭子。”
桑池夺过那人手中的枪。
那人好心劝道,“神父架了五把狙击,和十个保镖,你别动歪心思。”
桑池拆开弹夹,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丢给了他,“知道了。
这些年幸好有你,让我没这么孤独。”
“你是在临终告别吗?”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桑池浅浅一笑,那一笑就像是在雪地里的枯枝般破败萧条,“或许吧......”“走了!
你可别跟来!”
桑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到了亭前,神父端庄地坐在那里,他的眼神依旧如此犀利,犀利到被看一眼,心就像被针戳一般疼。
这个人,是将他从一个深渊拉入另一个深渊的人,桑池看到他,恨不得将他食之入腹,但又下不去手……神父开口了,不出意外地话,他的声音还是带着僵硬的机械音,“我亲爱的儿子,你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
“以你的能力,完全只要杀死一个人,可因为你的固执,多牺牲了两条性命。”
“没,我只是不喜欢小孩和我一样有个不幸的童年。”
神父笑了,那声音听得可真刺耳。
桑池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很善良,作为父亲我也很欣慰,但是作为一把趁手的武器,你只需要冷漠。”
“冷漠?
我试试......”桑池掏出藏在衣袖里的袖珍手枪,“弑父算不算?”
桑池歪头笑着看着神父,眼中尽是嚣张。
“把枪放下!”
保镖挡在了神父身前,将枪举起。
“没事。”
“我可是你的父亲,你真的能忍心杀我吗?”
桑池拿着枪的手颤了颤,五岁那年,他的亲生父亲家暴,母亲死了,他拼了命跑了出来,在冰天雪地里,他只能靠偷靠抢靠捡垃圾活命。
在外面他被乞丐欺负,但他很聪明知道反击,他很厉害,能用弹弓打自己想要打的地方,眼睛、鼻子、肩膀......神父似乎看中了他的天赋,但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神父的居心,他当时只觉得有个好人,给他买了热乎的包子,崭新的衣服,还给他递了一把枪,“你父亲打死了你妈妈,你去将他打死,就像这样.......”神父手把手带着五岁的桑池对着墙面开了一枪,“嘣!
好不好玩?”
周围的人都给吓跑了。
桑池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他。
“想妈妈吗?”
神父问道。
桑池的眼泪夺眶而出,“想......”想妈妈温柔的歌声、温暖的怀抱......神父轻抚着他的背,“恨爸爸吗?”
“恨!
他打死了妈妈,他打死了我的妈妈!”
“嗯......那你应该给你妈妈报仇,自此之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我会好好的对你......”神父的声音就像海妖的歌声迷惑着桑池,桑池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杀了他。”
神父心满意足地看着桑池,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又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这次不一样,桑池带着一把枪。
桑池看着自己的父亲鼻青脸肿地跪在求饶,“桑池好孩子,我是你的父亲,你不会杀爸爸的对吧?
好孩子……”桑池用稚嫩的双手举起枪,“你不是我父亲!”
他扣下扳机,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鲜血在沸腾,他大仇得报,可枪里没有子弹。
桑池气愤地将枪甩在了一旁,“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子弹,我要你死!
是你杀了妈妈!
是你!
你还我妈妈!”
神父扯住了向前扑的桑池,笑道,“你还太小,枪的后坐力太大。
父亲帮桑池杀了他好不好?”
说着,神父举起枪对着桑池的亲生父亲连开了两枪,头一枪,心脏一枪,死得彻彻底底。
“好了,桑池。
跟爸爸回家。”
他向桑池伸出手。
桑池抬头看向他,没有一丝犹豫地牵上了神父的手,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快乐幸福的生活了,可没想到这只是他踏入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真正的噩梦在十五岁那年,神父开始利用他对他的感情,让他去杀人,刚开始,神父只是告诉他,那些人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都是不可饶恕的人,但似乎并不是如此,他试图反抗,却屡屡因为所谓的亲情而手软,神父是他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他下不去手......但他现在又和他那可恶的亲生父亲有什么区别呢?
他受够了,受够了!
桑池轻蔑一笑。
“你不是我父亲。”
扣动扳机,但那些保镖反应很快,几声枪响,桑池感觉到整个世界在向左倾斜倒,汩汩鲜血流出,嘴角溢出血来,眼泪从眼角划过。
他还是下不去手……好可惜....从未亲手杀死这两个所谓的父亲,好可惜他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过能看到他眼中的惊慌和惊讶倒是蛮有趣的,如果下辈子可以,一定要活着好好看看.....这辈子太累了,他先睡了.....是谁在晃他,他眼下有块好特别的红痣,这个人似乎哭得很伤心,好想伸手安抚一下他……好痛,感觉灵魂在离天空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