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烛泪我凝望着镜中盛妆的女子,金丝牡丹盖头下,三寸绣鞋里的脚趾传来阵阵刺痛。
外头鞭炮声震得耳膜生疼,喜娘搀扶我跨过火盆时,我听见人群里传来细碎的嗤笑。
"听说新娘子裹脚时哭晕了三回......"铜钱洒落的叮当声里,我踉跄着抓住红绸。
盖头缝隙间瞥见那双黑缎云纹靴,在喜堂青砖上停留不过半柱香,便转向了东厢房。
龙凤烛燃到子时,蜡泪在描金桌案上堆成小山。
翡翠替我倒第三盏合卺酒时,月亮已经爬上西墙。
我摘下凤冠,缠足布里渗出的血渍在月白锦缎上洇开,像极了那年春日摔碎的胭脂盒。
"夫人,五爷说今夜要核对盐引账目......"小丫鬟跪在门外回话,声音细若蚊蝇。
我摩挲着腕间羊脂玉镯,这是母亲压箱底的嫁妆。
拔步床的雕花在烛火中晃动,忽而化作赫连府后院的紫藤架。
那年我七岁,姨娘按着我的脚往滚烫的药汤里浸,父亲在月洞门外与盐商讨价还价的声音,混着我嘶哑的哭喊,惊飞了一树麻雀。
翡翠捧着鎏金暖炉进来时,我正将染血的裹脚布往绣鞋里塞。
菱花镜映出窗棂上的冰裂纹,像极了姨娘当年砸在我额角的青瓷片。
"小姐..."翡翠哽咽着要替我上药,我按住她的手。
八宝格上的自鸣钟当当敲响,东厢房的丝竹声突然拔高,琵琶弦里裹着女子娇笑,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我蘸着冷茶润了润唇,铜镜里忽然多出道绯红身影。
三姨太倚着门框,石榴裙摆扫过门槛上未化的雪:"到底是赫连家的小姐,如今当了正头娘子,这洞房花烛都透着书香。
"她指尖的丹蔻划过我案头《列女传》,"可惜这书里没说,裹脚的新娘该怎样伺候相公。
"翡翠气得发抖,我按住她腕间跳动的青脉。
窗外飘来零星的雪沫,落在三姨太发间金步摇上,倒像戴了满头白梅。
"妹妹说笑了。
"我抚过书页间夹的玉兰干花,"听说东厢房的地龙烧得旺,可要当心火气太盛,熔了金簪。
"她脸色骤变,忽听得廊下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将茶盏摔向案角,滚水溅在刚拆开的裹脚布上。
三姨太惊退半步,正撞上掀帘进来的魏五爷。
"五爷..."我踉跄着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