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划痕,我知道今日又是人界新一年的开始。
以往,我都会跑去通天柱那里等着一人,听他跟我讲这一年来外面所发生的事。
但是,今日我并不打算去,我带着数妖人首冲血池。
血池,是妖魔重获新生的地方,各种魔物不断从血池中爬出,我带着他们殊死奋战。
他们,不是被打入进来的恶人就是魔力低微的物种,每个妖人都在这片荒凉之地生存着,而我将他们聚集的方法就是打败他们。
在这里,穷荒之境,唯有强者才是一切。
灵力殆尽的妖人注定会成为魔兽口中的食物,这场永无休止的战斗中只会训练出一个又一个的强者,而我就是最强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念起那个人的?
只记得儿时总有一个奶娃娃跟着自己,我去哪他就去哪,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后来,大家渐渐长大,每个人都选了自己的道一心修炼,他依旧跟在我身后……庞大的妖魔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哀哀戚戚的声音回响在血池谷中。
……近日,不知为何念旧的厉害,思绪万千,宗门,啊爹啊娘、清冷温柔的姐姐,还有小妹,这些人和事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想念而不得见,思念之苦吞噬着我的神经,我只有不断的在这穹荒之地杀戮着,才能让自己不去想,不再痛苦……45年了,这45年对于莽荒是多么的漫长,可对于人界来说也就几十年,对于修仙的人也就十年间的事……回忆当年,我觉得他是一枚瘦弱的奶小子,整日跟在女子身后寻庇佑。
我记得,年少的我,当时看上了一人,他就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闹,我特烦他,他越不喜欢我就越缠着那人,久而久之当真对那人上了心了。
现在想想心里真不是滋味,放着对自己好的人晾在一边,一心扑在不爱自己的人身上。
“明明我对他那么好,为何就是感动不到他啊……”还记得,那一年,我失手杀了位尊贵之人的纨子,所有人震惊,都知道我完了,只有他坚定的站出来让我逃。
可是,整个修仙界能逃到哪里去?
我接受五派六审,最后处罚打入穹荒之境,百年之后方可出来,谁都知道,这样的处罚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绝望的死法而己。
那一天,同宗亲的人都来送别,我知道,我此生是出不来了或者死在穷荒之境里。
最后一个晚上,他来了,他怒吼的哽咽着敲打光柱,不断的在外面说着话,当时,我心如死灰,满脑都是绝望,他说了什么,也没有心思去听。
被打入穹荒之境后,这里,比我想的还要糟。
这里没有黑夜,没有白天,整个世界灰蒙蒙的,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遇见风暴,在这样的毫无生存的条件下,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过了筑基,可以辟谷。
可这些却远远不够,里面的人是穷凶极恶的人,妖捕猎品级低下的猎物,魔吸食不如自己的杂种,这就是穹荒之境,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之地。
我被迫修习魔者的法术来加快提升自己境界,去适应这个地方。
……每年心里都期盼着他的到来。
听到宗亲一切都好,我心中安心了不少,他讲着修仙界的奇人奇事怪谈、人称雅号,修炼境界,却唯独没说他自己的……他说的我都听的到,只是,这通天柱隐隐约约发着淡蓝光,很难看到更别说能看的见他人,他自然也听不到我的回应。
不知过去了多久,记得有一次,他说,那个人就要娶亲了,娶的是他的意中人。
为此,我心里委屈了好一阵子,以斩杀魔物来泄心头之怨。
不知觉中,我竟喜欢上了杀戮,在穹荒之境有了一席之地。
后来,偶然之下,从一魔魂口中知晓,原来,通天柱并非只能从外界才能打开,找到一个绝对的强者在一个风暴之日强行爆开通天柱从而打开通往人间的通道。
为此,我不断斩杀妖魔来提升自己的境界,只因为心中突然的很想,很想,出去见见宗亲还有,他。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将自己训练成了一个绝对的强者,强行打开了通天柱,带着仅剩的几个残部离开了穹荒之境……出来后,我修复了之境的裂口,悄然踏上了回家之路…………人间几十年变化真是大。
寻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家门,只是门前破败不堪,我皱了皱眉,敲上了门,许久,大门才被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打开。
老者满脸皱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光突然闪烁了起来双手揉了揉眼,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试探的问:“是不是二小姐!?”
“你是,丁伯?”
丁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的赶紧拉着我关闭了宅门,首往里走去。
院子杂草丛生,屋子破败不堪,绕过所有主屋,来到一偏室,走进去竟是密密麻麻的灵位!
整个宗门就剩下了一个孤寡老人。
丁伯落寞的身影低着头不敢看我,声音沧桑的说:“林氏宗族在八年前,没了。”
“八年前,不知缘故,一道圣旨下来就说林家私通敌寇叛道,刑抄家流放之罪。”
“一夜之间林家被修仙百家唾弃。”
“宗主及部分宗亲长老为证清白自刎在灵台山脚下,其他宗亲被流放,死的死,亡的亡,就算不死也生不如死。”
“旁支为了活命不被牵连改姓的改姓、走的走、散的散。”
说完,丁伯早己泪流满面,后抹干了泪,继续说道:“好在,有明泽君的舍身冒险求情才保留了这最后一点的体面。”
接着,丁伯愧疚的低着头跪在我面前说着对不起,没能守住林家百年基业,更弄丢了小妹唯一的遗孀。
我扶起他,平静的看着众多牌位,回忆着过往,曾经的世家名门眨眼间只剩下了几十个牌位外加一个白发疮痍的老人。
心间不免落寞,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修仙百家,己没了什么期盼。
我漠然的开口问他:“丁伯,你最后有什么愿望吗?”
老者一听,以为是要赶他走,连忙跪下,身子颤颤巍巍的激动的说着:“二小姐,老朽几代人都是侍奉林家宗主,生是林家的人,死也是林家的鬼,己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在往后的日子里让老朽守着林家祖宗守着宗主灵位吧,您,您可别赶我走啊!”
丁伯一生为林家奔波忙碌又是看着我们三姐妹长大。
本想给他一大笔银子离开保他日后衣食无忧,生活无忧……奈何老者就这诉求,最终还是答应了他,让人继续留在林家宅院。
……偌大的宅院残破的就一偏室在黑夜中亮起微微的暖光。
原本丁伯是可以靠着自身修仙实力养活自己和小妹的幼子的,可修仙世家不想放过,丁伯被以罪人之义废了丹田,成了废人,休养之间,夜间宅院竟闹了贼人偷幼子。
修仙世家唾弃,报官也是敷衍了事,至今,丁伯还在自责哭泣小妹的遗孀。
我召集手下搜寻那幼儿。
回到人间,我变的喜爱黑夜,反倒白天那刺眼的光线让人烦躁。
所以,白天我在睡觉,黑夜就出去走走。
灯火阑珊的夜市,真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