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温庄园下着一场无形的、永远也不会停歇的暴雨。雨点“啪嗒啪嗒”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棺椁一般阴郁又沉闷的回响。
阿不思·邓布利多从壁炉里钻出来时,莉斯塔尔特正望着那些焉耷耷的野玫瑰发呆。
“日安,邓布利多教授。”
“哦,许久不见,莉斯塔。”邓布利多揉揉她的脑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秋天你就要到霍格沃茨上学了。”
“是的,教授。”
她很像她死去的母亲。青紫色的勒痕扒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分外显眼。她的双眼是火焰燃烧殆尽后的灰色。她沉默地注视着邓布利多,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些什么。
“或许你知道你的父亲在哪里,告诉我好么?”邓布利多问。
“当然。他在书房——萝拉会带您过去的。”名叫萝拉的家养小精灵匆匆跑过来,向他们行礼。
“好孩子。”邓布利多笑了,他将一颗柠檬雪宝糖塞进莉斯塔尔特的手心里,“甜食会让你的心情更好。”
“……我明白了。谢谢您,教授。”
在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暴雨中,邓布利多装作没有听见少女无声的呼救。
“你在干什么,莉斯塔尔特?”克莱德·塞尔温在二楼俯视着自己的妹妹。他显然没有出来问候邓布利多的兴致。
“我都看见了。你是想向外人诉苦吗?”
“我没有。”
“你以为我是瞎子?你以为我和韦斯莱那帮纯血叛徒一样是傻瓜吗——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克莱德咆哮着冲下来,他掐住莉斯塔尔特的脖子,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她脸上。
“你怎么敢!”
不去听。
他扭曲的脸孔。他因为暴怒而畸形的目光。
不去看。
黛娅——黛娅在哪里——她是否正目睹着这场闹剧?
……不去想。
“你知道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来告诉你、是因为你害死了母亲!你这该死的吸血虫,你把母亲吸干了,在母亲的肚子里——是因为你,因为你才会这样!都是你的错!”
“这下明白了吗?如果没有你……”
想想看吧,莉斯塔尔特。他说,如果没有你,我们该多幸福。
她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面上,像一具还未停止心跳的尸体,缓缓地腐烂。邓布利多再见到她时,她更加寡言、身上的伤口也更多了。
“再会,邓布利多。”伯纳德·塞尔温淡漠地无视了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女儿。克莱德吞了吞口水,视线小心翼翼地追随着父亲,同样没有得到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
“九月一日见,莉斯塔,克莱德。”
暴雨一直下。
“唔……我看看,你还需要一支魔杖!去奥利凡德先生的魔杖店!”
和黛娅一起出门是个正确的选择,看克莱德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喜欢黛娅,就像不喜欢玛利娅姑妈一样。
“挑选魔杖没有你想的那么快。”莉斯塔尔特牵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们先买一点糖果,你可以边等边吃。”
“糖果?真的吗……我的意思是,舅舅不会生气吗?”
“不会的。他从来不会生气。”
黛娅走出糖果店的时候含着一块乳脂软糖,怀里还抱着不少。
“有客人来了。”略显老旧的店铺里,奥利凡德先生直起腰,打量莉斯塔尔特,“让我们看看哪支魔杖会选择你。”
“这个,黑胡桃木……不,不,它在你手上死气沉沉的。”
“这支呢?”魔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看来也不行。那就只有……”
“雪松木,龙心弦……完美!适合雪松木魔杖的巫师拥有着变成很可怕的对手的潜质,让不经大脑就对他们下达战书的人非常后悔;用龙心弦作为杖芯能施展出更为强大和华丽的魔咒;它本身不倾向于黑魔法,却是最容易转向黑魔法的材质——你要小心了,小姐。”
她从奥利凡德先生手中接过它,将一袋金加隆放在柜台上。
“祝你好运。”
“莉斯塔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属于我的那一支啊?”黛娅扒拉着莉斯塔尔特的袖子,视线黏在她的新魔杖上,满眼渴望。
“恐怕没有那么快。你还有五年才满十一岁,黛娅。”
“好吧……你去了霍格沃茨,是不是就和克莱德表哥一样,只有暑假和圣诞节才能回来了?”
莉斯塔尔特微微一顿。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留下!舅舅好可怕,我上回不小心打碎了他的茶杯,他就……连萝拉都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霍格沃茨?”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只茶杯是母亲的遗物。
她在偌大的塞尔温庄园里留下了太多痕迹:来自东方古国的瓷器、名家定做的华贵礼服,以及那些她最爱的彩绘玻璃,美得像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梦境。但它们只会随着岁月的消逝老去,唯有莉斯塔尔特——在她死去的那一刻诞生的孩子,代替她勃勃生长着。
母亲是太阳。
而她是阴云,她带来不息的暴雨。
“我们该去丽痕书店了,”莉斯塔尔特握紧黛娅的手,“走吧。”
一年级的内容她已经再熟悉不过。塞尔温老先生对她频繁出入藏书室的事熟视无睹,尽管里面一半以上的书籍都与黑魔法和各种禁术有关。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就好像莉斯塔尔特·塞尔温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为什么不买新的?”黛娅问,“家里那本《魔法史》已经很旧了。”
莉斯塔尔特没有回答她的话——黛娅也习惯了她突如其来的沉默。“上面有我留下的笔记。”许久,她才开口,“我不想把它丢掉。”
多年前一个闷热的午后,她躲在书架后面,缝隙里掉出一本《魔法史》,上面写着“伯纳德·塞尔温”,她父亲的名字。那年她四岁,很幼稚的年纪,会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自己的腿,试图引起父亲的注意。
黛娅对枯燥的教科书提不起兴趣,她朝另一个角落走去,那儿摆放着店主从麻瓜界搜罗来的故事书。
不大不小的店铺里分外拥挤,莉斯塔尔特抱着厚厚一摞书,被人流推搡着,险些撞上前边的男孩。
“……抱歉。”
“没关系。”他大概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同她年纪相仿,正从一大堆二手书中挑选出几本不那么破烂的。莉斯塔尔特没有多话,点点头便离开:“黛娅,我们该走了。”
“好吧……如果我跟萝拉说我想吃椰子布丁,她会帮我做嘛?”
黛娅的全名是黛蒙德·帕克。姑父去世后,玛利娅姑妈带着年幼的她回到了塞尔温庄园,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Diamond Parker。
“她就是我的小钻石。”玛利娅这样说道,那会儿她已经病入膏肓,“莉斯塔,你会替我好好照顾她的,对吧?”
莉斯塔尔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好孩子。这是送给你的。”
一条项链,镶嵌着浓郁的黄钻。玛利娅姑妈热爱这样热烈又宁静的色彩,或许因为她来自赫奇帕奇。
她死在次日的凌晨。天空灰蒙蒙的。她留给莉斯塔尔特的黄钻石美丽而又耀眼。她彻底咽气的那一刻,睡梦中的黛娅突然放声大哭。
开学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莉斯塔尔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父亲了。前来送行的是他的下属,一个名叫迪伦的男人。
“需要我帮你把行李搬上车吗,小姐?”他问。
莉斯塔尔特摇摇头。她更喜欢自己用悬浮咒。巫师袍下的淤青隐隐作痛。“我不认为你有使用魔药的资格。那是很珍贵的——你这臭虫配不上。”昨天克莱德收回拳头时这样说,“哦,对了,如果有第三个人看到,你就死定了,莉斯塔尔特,我说到做到。”
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上总是洋溢着欢声笑语——令她想起雨后的阳光拨开阴云,天边七色音符弹奏出的彩虹。
“你也是一年级新生吗?”圆圆脸的女孩同她搭话,“你好,我是艾琳·普林斯。”
“莉斯塔尔特·塞尔温,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不如我们一块儿坐?”
“谢谢,不过我的哥哥正在那边等我。”
“那就霍格沃茨见。”艾琳无奈地耸耸肩,“希望我们能去同一个学院。”
克莱德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沃尔布加·布莱克、她的妹妹卢克丽霞,还有奈特·格林格拉斯在一起。莉斯塔尔特毫不犹豫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给好不容易找到的空包厢施了一个隔音咒,躲进这片如同塞尔温庄园的阴雨一般的宁静中,将注意力集中在魔咒书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这儿没有其他人。”
清瘦、苍白,有着过分精致的眉眼。美丽——她头一回想用这个词汇来形容一个男孩。如同一座静默的大理石像,来自那些晦暗又辉煌的时代。
“我叫莉斯塔尔特·塞尔温。”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他轻轻颔首。
她在克莱德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混血杂种里德尔”。
【分院帽一定是老糊涂了——他还没坐稳,就把他分到了斯莱特林!一个该死的混血而已——卯足了劲儿想要出风头,斯拉格霍恩那个蠢老头还把他当个宝贝!哦,还有你,莉斯塔尔特,你们会非常有共同语言的!两个垃圾,两个败类!】
里德尔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莉斯塔尔特。
他见过她。
在丽痕书店。
她走得匆匆忙忙,宝石发卡掉落在地也无暇顾及。
那枚发卡十分昂贵。科尔夫人——那个刻薄又虚荣的女人的全部行头加起来在它面前都显得分外廉价。
里德尔将这孤零零的、被主人遗忘了的玩意儿拾起来,丢在麻瓜街区的马路上,看着它滚进水洼里,看着车轮从它身上碾过去。预料之中的,发卡“咔擦”一声碎了个彻底,只有亮晶晶的宝石随着肮脏的泥水飞溅起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他面前。
它美丽、冷硬、坚固不摧。
“塞尔温”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它传承着古老家族数百年的荣耀。比如克莱德·塞尔温,一个傲慢又暴躁的纯血。莉斯塔尔特是他的妹妹——汤姆第一时间便意识到。
她和克莱德并不像,无论举止还是长相。莉斯塔尔特苍白得近乎病态,仿佛只要一触碰到阳光就会融化。身上的伤痕被仔细地遮住,可惜翻动书页时还是不小心露出来。像是一只美丽的瓷娃娃——被暴力地砸碎,再用胶水一块块粘起来。
那是一种可笑的美丽。
塞尔温在那个属于纯血贵族的圈子里有着超乎寻常的地位。布莱克因权势而闻名,马尔福以财富为倚仗,塞尔温则截然不同——它荣耀的基石是藏书室里古老的典籍,画像中凝聚着的先祖的智慧,古灵阁密室里那些比尼可·勒梅还要年代久远的炼金宝物。克莱德高傲的资本也来源于此。
“塞尔温小姐,”里德尔问,“你是一年级新生吗?”
他温文尔雅的笑容无懈可击。
“是的。我想我应该会去斯莱特林。”莉斯塔尔特并不健谈。她礼节性地回应几句,实则依旧关注着她的书。
女孩用实际行动表明她无意将话题进行下去。里德尔见好就收,没有继续打扰她。
莉斯塔尔特过于寡言——她的沉默并不令人生厌,她不是山巅皑皑的雪,不是角落里霉迹斑斑的苔藓,她是悠扬的、剔透的,是望不见尽头的风与海,是孤独本身。
伍氏孤儿院里的孤独不是莉斯塔尔特的孤独,它是粘着刷洗不掉的污渍的木地板,是熏染着油烟味儿的石灰墙,是房梁上蜘蛛在慢悠悠的结网。汤姆·里德尔就来自那里,浸淫在那样的孤独里,度过了他不曾真正接触过魔法的十一年。
莉斯塔尔特将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伦敦的九月不算凉爽,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可以很好地遮住淤青,况且她真的很怕冷。母亲是生她的时候死的,所以她的身体也不好。
她并未遮掩自己正打量着里德尔的目光。
“混血杂种”代表着低劣、愚蠢和粗俗,而这些字眼距离里德尔都很遥远。
火车开始鸣笛。这是即将到站的征兆。
“斯莱特林见,里德尔——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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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式结局,原著死掉的人基本都会死,包括塞德里克和西里斯,遗憾是有的。
莉斯塔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内敛和温柔的外表遗传自她的母亲莉莉娅娜,冷漠夹杂狂热的内核则是塞尔温家族的通病。她并不排斥作恶。
里德尔的人设有大量自己的理解,尽量不ooc。优点有,缺点更多,不完美不全能不霸总不龙傲天不美强惨,是个不可能被救赎的坏批,为事业可以出卖色相(对富婆大小姐虚与委蛇)的那种。
原著是好几年前看的,很多细节模糊,况且祖时代信息很少,所以有大量私设。
艾琳·普林斯是斯内普的妈妈,和莉斯塔关系很好,未来莉斯塔会是斯内普的教母,注意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