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宇盯着课桌上凝结的霜花出神。
那是今早他无意间碰翻水杯时，指尖泄露的寒气造成的——自从便利店那夜后，体内两股相斥的力量就像纠缠的蛇，时而灼烧他的血管，时而冰封他的神经。
"这道题选C。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林初宇，你来说说解题思路。
"他站起身时，袖口扫过霜花。
冰晶瞬间汽化成淡蓝雾气，前排的小美忽然转头抽动鼻尖："你换香水了？
"少女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像是......烧焦的雪松？
"下课铃拯救了他的窘迫。
走廊尽头的储物柜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林初宇嗅到某种熟悉的腥甜味。
当他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时，看见胖子瘫坐在散落的漫画书堆里，右手握着把美工刀，刀尖正抵住自己剧烈起伏的喉结。
"别过来！
"胖子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脖颈青筋暴起如蠕动的蚯蚓，"它们在我胃里......在产卵......"林初宇的视网膜突然覆上一层淡蓝滤镜。
透过这层光晕，他看见好友的皮下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窜动，像是游走在血管里的蝌蚪。
食堂的麻婆豆腐，课间的辣条，上周胖子硬塞给他的烤肠——所有共同吞咽过的食物此刻都在记忆里发霉变质。
"碧蓝之焱。
"他默念月璃教过的口诀，掌心在裤缝间擦出火星。
但最先动作的是胖子——美工刀划出诡异的弧线，刀锋裹挟着黑雾首刺他眉心。
玻璃窗的倒影里，林初宇看见自己左眼燃起冰蓝火焰，右眼却结满霜晶。
在刀尖触及皮肤的刹那，时间流速突然减缓。
他清晰地看到黑雾中浮现出便利店那晚的混沌生物，它们分裂增殖的轨迹如同数独游戏般可解。
"第三象限西十五度。
"月璃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
林初宇本能地屈膝侧闪，指尖蓝焰顺着胖子耳后三寸的位置切入。
黑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围观的同学集体晕厥，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挣扎的手臂。
当保安闻讯赶来时，只看到林初宇扶着昏迷的胖子，满地水渍在阳光下蒸腾起彩虹。
没人注意到通风口飘落的银色发丝，更没发现走廊监控画面有0.3秒的雪花噪点——那正是月璃用月光篡改记录的瞬间。
"你迟到了十七分零八秒。
"天台的储水箱后，月璃正在擦拭新月形飞镖，"不过第一次实战能控制住圣焰外泄，勉强及格。
"林初宇摊开掌心，那里有团跃动的蓝火正在啃食黑雾残渣："这些混沌......会寄生在食物里？
""确切地说，是寄生在人类的欲望里。
"月璃掀起制服下摆，腰腹间狰狞的伤疤泛着珍珠光泽，"贪食、嫉妒、暴怒——越是强烈的情绪，越容易孕育混沌之卵。
"她突然用飞镖挑起林初宇的下巴，"比如你现在对那个马尾女生的保护欲。
"储水箱突然剧烈震颤。
水流在空中凝成镜面，映出医务室场景：小美正在给昏迷的胖子擦汗，一缕黑雾顺着她的发梢悄然钻入耳道。
林初宇的蓝焰失控地炸开水箱，虹吸的水龙卷却被月璃冻结成冰雕。
"感情用事是猎神者最好的诱饵。
"月璃弹指击碎冰雕，"下周的月全食，混沌之门会在学校天文台开启。
在这之前......"她的后半句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切断。
林初宇看着屏幕上"张婶"的来电显示，突然意识到便利店老太太从没用过手机——每次夜班通知都是贴在冷柜上的便利贴。
听筒里传出变调的哼唱，是张婶常听的越剧《追鱼》。
但此刻的唱词却扭曲成陌生的祷文，伴随着黏稠的吞咽声。
月璃夺过手机掷向空中，青铜罗盘从她袖口飞出，将电子设备绞成金属粉末。
"认知污染。
"她脸色阴沉，"混沌在篡改现实锚点。
"散落的零件在地上拼出经纬坐标，正是林初宇家所在的旧城区。
阴云吞没了最后一缕夕阳。
当他们翻进锈迹斑斑的院墙时，发现整栋居民楼的外墙爬满了肉瘤状增生组织。
301室的窗户成了呼吸的肺叶，那张母亲生前最爱的藤编摇椅，此刻正在客厅中央脉动。
"别碰门把手！
"月璃的警告迟了半拍。
林初宇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滑腻，像是握住某种深海生物的腔肠。
防盗门突然张开獠牙密布的口器，玄关处的全家福照片里，母亲的笑容正在融化。
碧蓝之焱自主护体，却在地板蔓延的黑潮中节节败退。
林初宇听见无数个自己在哭喊，那些被混沌修改的记忆碎片如刀片划过神经：五岁生日时熄灭蜡烛的不是他，而是母亲指尖的幽火；中考前夜安抚他入睡的不是安神茶，而是掺着神血的牛奶。
"找到锚点！
"月璃的银鞭在客厅划出燃烧的结界，"这些幻象都是依托你的执念构建的！
"林初宇撞开卧室门。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睁开复眼，高考倒计时日历扭曲成混沌的产床。
但当他掀开枕头时，那个每晚抱着入睡的火焰纹抱枕完好无损——母亲缝制的护身符，针脚里藏着发光的金线。
蓝焰与金线共鸣的刹那，整栋楼的肉瘤组织发出哀鸣。
月璃趁机掷出三枚新月镖，钉住从厨房涌出的黑色潮汐。
他们跌坐在狼藉的客厅时，发现藤椅下压着本烧焦的日记，封皮残留着龙鳞纹路。
"2003年6月17日，小宇的基因适配性通过测试。
"林初宇念出模糊的字迹，"龙血纯度72%，足以承受初代火种......"街角传来消防车的轰鸣。
月璃快速翻动日记，在最后一页停住——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张婶穿着白大褂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婴儿形态的火焰。
"看来你的便利店老板娘，"月璃弹了弹照片，"是龙族安排在人间的研究员。
"她突然撕开林初宇的衣领，那道火焰形疤痕正在渗出金红液体，"这些龙血封印正在失效，我们得去......"破窗声打断了她的话。
六个戴傩戏面具的身影立在防盗网上，手中武器刻着猎神者的火焰徽记。
为首者抛动着林初宇家的门牌号，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感谢二位帮忙定位初代实验室，现在请把实验体交出来。
"月璃的银鞭缠住林初宇的腰，带着他撞向看似完好的墙壁。
在穿越混凝土的瞬间，他看见墙体内部布满了金色血管，那些搏动的脉络最终都连接向便利店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