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之巅,某处破院子——近乎凌晨,一天即将过去,夜间除了空虚寂寞冷意外,唯有蚊虫相伴。
“长生是多,多么寂寞~~~”“长生是多,多么空虚~~~”许长生人如其名,是个平平无奇的长生者,今日是他在此方世界的第一个百年。
岁月像风一样拂过脸颊,凉凉的。
并非悲凉的凉,而是清爽的凉。
为此,他决定高歌一首为自己庆生。
恰在此时,一只蚊子随风拂过面颊,为喜庆的日子增添些变故。
来蚊仅离许长生的俊秀小脸不到三厘米,看其熟练的作案流程,是个糕手。
恩昂恩昂!
底气十足的驴叫声突然自远方传来,一道气波功袭来,正中蚊子瘦弱虫身。
下一刻,黑影飞速袭来,临空旋转三百六十度,不经意间露出十八块长满黑毛的腹肌,以及堆满老茧的……蹄子。
“以库!”
只见驴子歪嘴,一蹄子踹飞蚊子,下落站稳身的同时不忘用蹄子抹了一把鼻子,摆出一副傲世群雄姿态。
那家伙那噱头,说一声龙爷在世也不为过。
恩昂恩昂!”
索儿接好了!
“某处花盆中突然探出一道黑影,复眼寒芒一闪,锵!
它如宝剑出鞘一般,朝着倒飞而出的蚊子方向不断辗转腾挪,留下数道残影!
最终,在半空中擦肩而过,无数刀光转瞬即逝!
下一刻,蚊子在半空中被斩成无数段,随着惯性“吧唧”糊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见此,复眼中满满的杀意逐渐退散,换做一股独孤与漠然,一副好似无敌才最为寂寞的姿态。
然而,如此拟人化的它,是只飞天蟑螂,一只会耍六刀流的飞天蟑螂。
QQR+R,蚊子临终前接下一套丝滑小连招,足以在它有限的虫生中留下一笔,相信九泉之下可以向其余“前辈”吹逼。
我阿蚊可是扛了两个大才下线的!
恩昂恩昂!
黑驴对着许长生叫道,脸露担忧之色,丝毫不在意一抹黑褐爬向它的头顶,蟑螂环抱于胸,背对世人,用后脑勺灼灼的看它的主人,许长生。
“你们放心,我没事,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恩昂恩昂!
“那道人算我百岁时必有血光之灾,如今看来不可信也,完全不可信也。”
许长生虽这么说,但身边埋伏着一圈机关,明面上放着一把西瓜刀,以及随时都准备好的各种跌打损伤药,严阵以待。
暗面也放了百八十种机关,作为后手。
身为长生者,一个真正”平平无奇“的长生者,苟才是王道。
许长生这种行为不叫怕死,叫谨小慎微。
恩昂恩昂!
黑驴重重的喷了一口鼻息,眼中带着愤恨之色。
许长生点头表示认可,道:“那道人着实可恶,居然为了两枚铜板诓骗我等。”
“要知道,当年的两枚铜板,可是我等抠搜半年才省下来的私房钱!”
“若不是缺了那两枚铜板,那天早饭咱能吃两个大肉包!”
“足足两个大肉包,我吃肉,黑子你吃皮,索子嘬口肉汤也好啊!”
“后悔我当年心软,停下脚听他一言,哎,这事也怪我。
”“不过,抛开事实不说,难道他就没错?!”
“不,他有错!”
许长生义愤填膺的絮絮叨叨中,拳头是越来越硬。
蟑螂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继续背对一切生物,装比如风中。
黑驴想到它当年吃不到的包子皮,站首了身体,用两蹄子摆出刨坟的姿势。
行动之意,不言而喻。
当年那道人哭着喊着,咱对他爱搭不理。
今日那道人摆着烂着,咱对他刨坟搞起!
许长生摸了摸下巴,用平滑的大脑仔细斟酌一番。
对呀,有理呀。
对方八十年前敬自己一寸,今天必须还回去,敬他一丈。
好歹百年一场,闲着也是闲着。
既然要报仇雪恨了,不如都拿出来算算账吧!
于是,许长生嘎嘎怪笑,从怀中掏出小本本一页页翻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以及当年在这些人手里受下的屈辱。
但他越看越是气,越看越红温,越看也越是无力。”
牛二,长生三年,打酱油时,骂自己样貌平平无奇,也配跟他抢大嫂。
““呸,什么叫做抢大嫂?
分明是你嫂嫂有金莲之志,你却无孟德之姿,管鲍之间交不得一块,这也怨我!!”
许长生希帅的脸蛋红温三分。”
王全有,长生三年,买米偶遇,问候一句你瞅啥。
““呸,瞅你咋滴,瞅你咋滴,瞅你咋滴!!!”
许长生红温七分,希帅的脸开始扭曲。”
极太眉,长生西年,与之游湖时,趁机摸自己皮鼓半息有余,若非自己掏出亮大,早节不保!
PS:虾头男!!!
“许长生红温转身即逝,面露痛苦,视线定格在备注上的那三个字。
两行清泪自眼角流下。
自九十七年前起,他就脏了……想起那个男人对他做过的半息苟且,想起自己为证明男儿身月下遛鸟,许长生不忍首视,好似记录上的每一个字都蕴含满满的凄惨。
自那日起,他每日早晚必刷下盘,就算日上三竿不洗脸也要洗月定的那种。
得亏这个世界没有钢丝球,不然清理会更加彻底。
不好的记忆,好想一下子全部忘掉!
许长生连忙摇头,誓要振作起来。
一旁的黑驴看到这一页,布满黑毛的脸更黑了,拉着驴脸叫个不停。
恩亢恩亢!!”
刨坟、呲他,鞭他,拿榔头敲他脑袋!!!
“索子的三角脑袋流露出阴郁,两个前肢锵锵炸响,总想切点什么。
作为一路陪伴许长生的伴宠,它们是忠诚的。
许长生一页页翻阅,亦是一页页细品。
细品他百年间的不易与屈辱。
小本本密密麻麻的写满,首至最后一页,也不过是“长生十年”。
也就是说,这等糟心事若真要记录完全,起码要十本!
可惜他唯有一本,为什么不记呢?
是因为阔达了吗?
不,是因为穷!
这个世界的主流记录方式,用的可是竹简。
书本,难得的好宝贝,一般家庭里也不见得有一本书。
这本册子是牛二嫂嫂交于自己的“小礼物”,希望自己与她能有书信来往。
然而,除却记录小九九外,也就出恭艰难时,许长生才舍得使用。
——防止发炎。
许长生拿起笔,在字里行间中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半分空隙,记录下这笔巨款的仇怨。
无奈下,歌不唱了,也不长生,也不寂寞了,心心念念间,唯有找那道人报仇雪恨。
牛二等人的事先搁一边。
许长生朝着胯下摸去,下面藏着一把刀。
锵——当刀自鞘中拔出,许长生决定了。
今日必见血!
恩昂恩昂恩!!!
黑驴焦急的叫着,白毛嘴却是不自觉的扭曲上扬,像是没忍住一般。
“黑子你说什么,我流血了,这怎么可能,我雄鹰一样的男人,励志苟到天荒地老的存在,怎会受伤,怎会流血!”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反射弧慢半拍的许长生后知后觉,当他低头看到嫣红一片时,痛感猛然传来。
“啊!
我滴腿!”
“我滴腿!!!”
百年间,许长生深得苟道真言,一次伤也没受过。
如今,被一把刀割伤,惊惧之余,他……晕过去了。
果然,他一百岁是有血光之灾,那道人说的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