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得像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刑场上方。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很快汇聚成了一片片泥泞的水洼。
柳如烟和柳秋池母女俩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滑落,她们跪在那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柳怀仁一步步走近,他身着华丽的状元服饰,在这阴雨天里却显得格外冰冷。
他手中的伞柄被他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那伞下的一方干爽与雨中的母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如烟的声音己经因为绝望而变得嘶哑,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雨水混着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怀仁……是你吗……你看看娘和秋池……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是她教子无方!
自私自利!
最后导致了……大儿子悲愤离家出走!
大女儿私通外人给皇帝戴绿帽!
二儿子在街上滋事被乱棍打死!
而小女儿也因为偷东西被人砍断了手臂,***终结了生命!
此时她的心中正滴着血……而她的目光中却充满了祈求,希望能在儿子的眼中看到一丝往日的温情。
然而,柳怀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是你亲手杀了雨桐和小妞,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寒冷刺骨。
柳如烟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这辈子不求得怀仁的原谅,于是她急忙说道:“那秋池,你看看秋池!
她可是你妹妹啊!”
柳怀仁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掀开了裙摆,一条假肢赫然出现:“这伤正是拜她所赐!”
“哥!
你可不能诬陷人,当初是娘让你去砍柴,你自己摔在捕猎的陷阱里的!”
柳秋池脸上和话语中写满了无辜,她赶紧撇开关系。
“住口!
你不配叫我哥!”
说完,柳怀仁悲愤转身。
此时旁边的官军看见新状元郎站在了犯人身边,赶紧满脸谄媚地走向柳怀仁,他哈着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状元兄,这大雨天的,您怎么会来这刑场呀?
您可是认识这犯人?”
听到这话,柳怀仁甚至都没有看那官军一眼,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柳如烟身上,嘴唇轻启,冰冷的话语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雨幕:“不认识。”
柳秋池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她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混合的痕迹,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己经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
柳如烟看着女儿,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秋池,是娘害了你,娘不该拆散你和砍柴郎,是娘把你逼上了绝路……”她紧紧闭上双眼,看着雨水从天而降……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一定不会……那官军再一次走上了邢台,他高高举起诛令牌,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时辰己到!
行刑!”
随着他一声令下。
那行刑的刽子手肌肉紧绷,手中的大刀在雨中闪烁着寒光,他大喝一声,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瞬间被雨水冲淡……只留下那两颗滚落的人头和一片被雨水冲刷着的、刺目的血迹…………“如烟~又寂寞难耐了?
嗯?”
那声音带着一丝轻佻与急切,首首地钻进柳如烟的耳中。
柳如烟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尚未完全清醒,便感觉一只粗糙且油腻的手在她的肌肤上肆意游走,令她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刹那间,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如同一记惊雷在这寂静的空间炸开。
那男子被打得脑袋偏向一侧,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如烟,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敢出手。
现场安静了几秒,唯有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柳如烟则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男子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被贪婪所取代。
他匆匆拿起桌上装满银子的钱袋,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柳如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而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柳如烟望着那男人离去的背影,眼神中仍残留着未消的怒火。
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缓缓移到自己圆润的手上,那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脸,皮肤的触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眼中逐渐浮现出惊喜与庆幸。
太好了!
我还活着!
老天爷给了我活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要逆天改命!
好好活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宁静的柳家村中显得格外刺耳。
“村长!
就是这个柳如烟,这人恶心的嘞,在这里私会情郎,我们得赶紧将她赶出去!
不然传出去坏了我们柳家村的名声!”
叫嚷得最凶的是柳玉,她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划破空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得意。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附和道:“就是!
这种死肥婆留在我们村也只是碍眼!”
听见门外的叫骂声,柳如烟冷漠地拿起门边上的扫帚,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房门。
而外面的人看见房门被打开,顿时失语。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柳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还强装镇定:“大家别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那奸夫一定在里面!”
听到这话,柳如烟用扫帚敲了敲门,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开口道:“咋的?
谁想进去看就看,要是敢动老娘屋子里一个东西,就给我死!”
说完,她就站在了一边,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