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裁缝宋雪蹲在殡葬店库房里剪第七个盘扣时,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把金线染成了褐色。
老周捧着搪瓷缸晃进来,缸底沉着几片泡发的胖大海:"港客那边催货了,说是要童子穿苏绣肚兜。
""真当纸人是芭比娃娃呢。
"剪刀咔擦绞断线头,宋雪忽然感觉耳后发凉。
转头看见昨天那对血纸人贴在通风管道口,童女腮边的梅花瓣裂开细缝,露出里面蜂窝状的纤维结构。
老周咣当摔了搪瓷缸,胖大海黏糊糊地粘在纸人脸上。
"这...这得加钱啊!
"老头哆嗦着去扯纸人,指甲在血渍浸透的纸面划出白痕,"上周烧的那批,骨灰盒半夜叮铃咣啷响,黄老板非说听见新娘子唱粤剧..."宋雪抓起酒精棉擦手,消毒液混着血腥味刺得太阳穴首跳。
手机屏亮起医院监控画面,小满正把输液管绕在指间玩,惨白手背上爬着蛛网似的红血丝。
护士长发来语音:"孩子血小板计数暴涨,但血液里检出植物纤维,家属来解释下?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瓦片上走。
老周抄起桃木剑要爬梯子,宋雪瞥见通风管里的血纸人少了一只。
童女的半边身子卡在生锈的管口,翡翠粉点的泪痣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送货的面包车在码头抛锚时,海雾浓得能拧出水来。
穿黑缎唐装的男人蹲在集装箱顶嚼槟榔,紫红汁液顺着下巴滴到宋雪递来的纸箱上。
"黄老板要验货。
"他掀开箱盖的瞬间,二十对金童玉女齐刷刷转头,苏绣肚兜上的并蒂莲泛起血晕。
宋雪倒退着撞上冷柜,后腰被金属把手硌得生疼。
集装箱深处码着上百个扎红绸的骨灰盒,每个盒盖都嵌着她的剪纸小像。
穿雪纺婚纱的新娘躺在水晶棺里,嘴角缝线渗出的黑血把领口蕾丝染成了绛紫色。
"定金加三成。
"男人抛来缠着符纸的金条,关公纹身从领口爬到耳后,"下月初八前,再备九个吞过香灰的童女。
"医院走廊挤满记者那晚,宋雪蹲在消防通道啃冷馒头。
手机推送的同城新闻里,小满裹着蓝白病号服比剪刀手,标题是《巫术剪纸治愈血癌?
》。
评论区炸出成排蜡烛图标,私信列表里塞满"求购续命纸人"的留言。
置顶消息来自匿名账号,附着她烧毁的纸人残骸:"手造产业园招非遗顾问,月薪十万起。
"太平间运尸车碾过她脚边的烟头,宋雪摸出藏在胸口的银剪刀。
刀尖刺破指尖时,血珠滚落在手机屏幕上,防火纸人的焦痕遇血舒展,渐渐显出一串基因序列般的波纹。
她突然想起太姥姥咽气前说的胡话:"西三年那个雪夜,俺剪的纸八路胸口都带着血梅花..."冷藏柜的报警器突然尖啸,小满的主治医师举着化验单冲进来:"孩子血液里的纤维...在吞噬癌细胞!
"记者们的镜头转向病房,没人注意到窗台上的血纸人少了一只。
童女空洞的眼眶贴着玻璃,六瓣梅在月光下绽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