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接到律师事务所电话时，手术刀正悬在明代黄花梨交椅的断腿上。日光从文物修复室的穹顶斜射下来，金属托盘里的鱼胶冒着丝丝热气。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摘掉乳胶手套按下免提，听筒里传出带着潮气的上海腔："程小姐，纳兰老宅的继承手续需要您亲自来签个字。"
这个姓氏让她指尖发凉。昨夜梦里反复出现的翡翠耳坠，此刻正在她贴身口袋里发烫——那是三天前在潘家园地摊淘到的旧物。摊主是个裹着藏袍的盲眼老妇，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物归原主。"
律师事务所的空调开得很低。李律师推来泛黄的信封，火漆印上是双头鹰纹章。"委托人指定要在七星连珠的天象生效后转交。"他指着遗嘱末行的满文落款，"纳兰岱善，顺治五年正蓝旗参领。"
程雪抚过宣纸上的馆阁体，墨香里混着奇异的檀腥味。遗产清单里除了虹口区那栋民国老宅，还有件注明"阴阳鉴"的铜镜。当她在公证书上签完名，窗外忽然滚过闷雷，七月正午的天色霎时昏黑如夜。
循着信封上的地址摸过去，江南细细小雨顷刻间化为暴雨，由天幕打向孱弱的伞。暴雨中的老宅像头蛰伏的兽。程雪举着伞站在铸铁大门前，门环上的饕餮纹正在淌水。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翡翠耳坠突然发出蜂鸣，震得她心口发麻。推门时铁锈簌簌而落，前庭的老槐树在雨幕中摇晃，满地落叶间隐约露出青石拼成的八卦图。
"有人吗？"她的声音被潮湿的墙壁吞没。玄关镜框积着半指厚的灰，但镜面异常清明，映出她身后的雨帘里站着个穿旗装的少女。转身时只有槐树枝条抽打窗棂，再看镜中，少女的翡翠耳坠正和她口袋里那枚一模一样。
二楼书房堆着一些樟木箱，从样式来看，预约有了些时间，猜测着是前租客遗留下来的旧物，程雪戴上口罩开始整理。在某个褪色的红漆箱底，她摸到个用经文包裹的铜镜。镜背的满文咒语与遗嘱上的印章如出一辙，当她用软毛刷清理纹路时，表袋里的辐射检测仪突然发出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