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程社的落地窗外飘起了细雨。
周晨盯着屏幕上的代码，雨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模糊了他倒映在屏幕上的面容。
这是他连续第三天熬夜优化参赛作品，社长临走前拍着他的肩说："你这股疯劲，不去拿冠军天理难容。
"深夜十点，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周晨以为是社长忘了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钥匙在老地方。
"来人却没有动静，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
"周晨。
"林若雪的声音带着试探。
他猛地回头，看见她抱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发梢被雨水打湿，在肩头凝成晶莹的水珠。
"你怎么来了？
"他皱眉，前世的记忆里，她从不会出现在这样的深夜。
"我...我给社团送宵夜。
"她举起手中的袋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听说你们经常熬夜..."周晨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指尖，那是被塑料袋勒出的痕迹。
前世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为了给他送宵夜冒雨出门。
他喉头动了动，终究还是说："谢谢，不过我不吃宵夜。
"林若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看着周晨转回头继续敲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仿佛她只是空气。
雨点击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慌乱地把袋子放在桌上，逃跑似的离开了活动室。
周晨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代码在屏幕上扭曲成前世的画面——那时他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三小时，只为送一份她随口提起的甜品。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第二天清晨，周晨在晨跑时遇见林若雪。
她穿着淡紫色运动服，耳机线在胸前晃荡，看见他时慌忙摘下耳机。
"早。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一夜没睡。
他点点头，正要擦肩而过，她突然说："周晨，我能和你一起跑吗？
"晨雾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晨露里的葡萄。
前世的他会立刻答应，甚至放慢速度迁就她的步伐。
此刻，他却加快脚步："我习惯一个人。
"林若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拳头攥紧又松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执着，明明以前对他的殷勤避之不及。
或许是因为他突然的疏离，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早己习惯了他的存在。
数学课上，老师宣布要选拔学生参加省级数学竞赛。
"周晨，你肯定要参加吧？
"前排的男生回头看他。
他还没回答，林若雪突然转身："我也想参加。
"全班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林若雪成绩优异，但数学一首是短板。
老师有些犹豫："若雪同学，竞赛难度很大...""我想试试。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与周晨相撞。
他垂眸翻着课本，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放学后，林若雪被叫到办公室。
数学老师委婉地劝她放弃："你的基础不错，但竞赛需要大量时间刷题，会影响其他科目。
""我可以兼顾。
"她攥紧书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而且...我想和周晨一起参加。
"老师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试试吧。
"从办公室出来，林若雪在走廊遇见周晨。
他抱着一叠竞赛题集，脚步匆匆。
"周晨！
"她小跑着追上，"我也要参加数学竞赛，我们可以一起复习吗？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高中数学竞赛培优教程》——那是他前世送给她的书，她当时连翻都没翻就扔进了垃圾桶。
"随便你。
"他淡淡说完，继续往前走。
林若雪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出声来。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他冷漠的样子，因为这意味着，她终于有了让他情绪波动的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林若雪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了周晨。
她在图书馆占他旁边的座位，在食堂故意坐他对面，甚至在编程社门口等他一起放学。
周晨起初还冷眼相待，渐渐却发现，她真的在认真刷题，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让他想起前世的自己。
"这道题的解法有问题。
"某天，他看着她在草稿纸上画的辅助线，终于开口。
林若雪惊喜地抬头，他却己经移开目光："随便说说，你可以不听。
"她咬着笔头笑了。
这是重生以来，周晨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厌烦的声音，如今竟如此动听。
周末，周晨在编程社调试程序，林若雪抱着竞赛题集闯进来。
"这道题我想了很久都不会。
"她把本子摊在他面前，发梢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
他瞥了一眼题目，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解题步骤。
林若雪凑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懂了吗？
"他放下笔，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啊，懂了！
"她慌忙点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周晨忽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近到能看见她睫毛上的金粉。
他猛地退后，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林若雪胡乱收拾着本子，钢笔滚落在周晨脚边。
她弯腰去捡，额头却撞上他的膝盖。
"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地道歉，头发蹭过他的大腿。
周晨霍然起身，椅子翻倒在地。
他盯着林若雪慌乱的模样，心跳突然失控。
前世的记忆与现实重叠，他分不清此刻的悸动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扔下这句话，夺门而出。
林若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泪突然砸在草稿纸上，晕湿了他刚写的解题步骤。
深夜，周晨在阳台抽烟。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碰烟，尼古丁的***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他望着楼下林若雪的房间亮着灯，影子在窗帘上晃动，忽然想起前世她生日那天，他在她窗外放了一整晚的烟花。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掐灭烟头，火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林若雪的靠近让他乱了阵脚，他害怕自己会重蹈覆辙，更害怕承认，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
而此刻，林若雪正趴在书桌上，把周晨的解题步骤抄了一遍又一遍。
眼泪滴在纸上，她却笑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慌乱的心跳，不是因为被拒绝的不甘，而是因为那个曾经被她忽视的少年，如今成了她心尖上的刺，不拔会痛，拔掉更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