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奉天城地窖的第三年,墙缝里开出了第一朵纸花。
潮湿的青砖上,月光像条银环蛇从窗外游进来。
我伸出木化的右手食指,在霉斑间勾画《墨傀箓》里记载的引魂符。
纸屑从掌心簌簌飘落,落地便化作三寸高的白衣小人,摇摇晃晃地托起发霉的窝头。
"吃吧,昭。
"它们用母亲的声音说。
门外突然传来军靴踏地的闷响。
纸人们瞬间瘫软成泥,我慌忙把《墨傀箓》残页塞进墙缝。
生父渡边大佐的佩刀挑开铁门时,我正用牙齿撕扯手腕结痂的伤口——这是他最爱看的把戏,混着中国血的女儿比斗犬更令他兴奋。
"晦明,看看父亲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渡边的金丝眼镜映着壁灯,他身后士兵拖进来个血肉模糊的人。
当那人抬头露出玄门特有的北斗刺青时,我喉间猛地涌上腥甜。
是师叔公。
师叔公的琵琶骨被铁钩贯穿,伤口处爬满产自冲绳的食肉蛆。
渡边用马靴碾着他残缺的左手——那本该结天罡印的手指,如今只剩森森白骨。
"支那的玄门秘术,不过是我军培养菌种的器皿。
"他摘下白手套抚摸我颤抖的脊背,"乖女儿,给父亲演示《墨傀箓》第三卷的活人偶技法。
"地窖突然灌进阴风。
师叔公浑浊的右眼转向我,被割断的舌根在口腔艰难顶起。
我读懂了那个口型:杀了我。
墙缝里的纸花突然暴涨,藤蔓般的根须扎进他伤口吸食腐肉——这是《墨傀箓》最阴毒的傀儡术,活人成偶需受万蚁噬心之苦。
"昭儿..."师叔公的喉咙突然发出完整音节,这是我被囚禁以来第一次听见乡音。
“记住,你,你是…陆昭,不是渡边晦明”渡边的马靴碾着师叔公的喉骨,金属镶边的靴底沾满碎肉。
我跪坐在血泊里,木化的右手正不受控地抽搐——这是过度使用《墨傀箓》的反噬,渡边却以为我在恐惧。
"晦明,你知道活人偶的妙处吗?
"他拽起师叔公的头发,"他们会保留痛觉神经,却无法违抗主人。
"他忽然将枪口顶住我眉心,"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盯着他镜片后的蛇瞳,那是母亲上吊那晚我继承的阴阳瞳第一次显形。
左眼倒映着他狰狞的脸,右眼却看见他背后悬浮着七个孩童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