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了年假,空出来的假期里,林木陪我见了一次王泽。
他和我离开后和从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我却因为这些事情疲惫不堪。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不要闹了,跟他回家。
我以前觉得王泽这个人温柔又暴躁,但是现在却觉得他是冷血的。
我气得发笑,最后只是将此行的目的交给他。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牛皮纸袋,并不过问那里面有什么。
我猜他应该猜到了,毕竟现在从头到尾,我身上剩他的,只是那枚忘掉的戒指。
他目光从上面移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他问我:“为什么坚定地要离婚?
发生这些事情之前,我们不是好好的?
江挽月,你要的生活我完全能给。
既然是搭伙过日子,那是我又或是别人,有什么区别?”
细细想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
初次见面,他礼貌称呼我为江小姐。
后来决定相处,我让他不要江小姐江小姐叫,他就叫我挽月。
床笫之欢时,他喜欢喊我挽挽。
我看向他,这个和我有过肌肤之亲,我曾以为会合葬一处的男人。
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他,后来发现我错的离谱。
我摇头,无意过多解释:“不一样。”
我没细说哪里有区别,他也不追问。
他看了一眼林木,松口道:“下周日陪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之后,我们就去离婚。”
见我不回话,他嗤笑出声:“怕我害了你不成?”
我沉默。
说不怕是假的。
现在我觉得,王泽或许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下周不行,下下周。”
可我只能答应他。
王泽也就不再多言,只点头:“那行。”
我们是下午的飞机。
同学会地点定在了云南,我想我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游山玩水,未曾不是一个好方式。
那天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只是我还是在梦里遇见了沈禹景。
醒过来的时候凌晨五点不到。
我的手机屏保是我十七岁那年的一张照片。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一个周日,我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和齐蝶还有沈禹景一起外出游玩。
暮春三月,杂树生花,群莺乱飞。
快门按下那一刻,桃花落下,我伸手去接。
下一瞬,我听见沈禹景叫我:“挽月,看我。”
从此时间定格,满目的欢喜和满地的落花都成了过去。
我眼眶发酸,再也没能睡着。
第二天林木要去见一个客户,我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就和她一起。
林木:“昨晚没睡好?”
我点头。
林木就从后座捞了个u型枕递给我:“睡会,过去还有段时间。”
我最近总是梦见沈禹景,在车上也没例外,最终也没有睡好。
林木见委托人,我就没跟进去,一个人在外面的公园椅上坐着。
现在也是暮春,可惜再没有一个人能为我拍一张手机屏保。
林木和委托人谈了很久,所以等我们两个人到鹤麓的时候己经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木开口和我说话:“需要补个妆吗?”
电梯里西面都是镜子,我看着林木手里的气垫,笑着接过手。
进门的时候很热闹,我和林木坐在了仅剩的两个座位上,齐蝶和宋远坐在一起。
和齐蝶目光相错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底的担忧,我只朝她宽慰地笑。
席间说了些话,我并不关心内容。
只是听见有人调侃起齐蝶和宋远的关系时顿了一下。
齐蝶也在看我,目光有些无措,我只笑。
说实话,那时候的我对于这些情情爱爱己经无所谓了。
或许是更早以前,在下定决心疏远沈禹景开始,我就不对这种虚无的感情抱有期待。
我看宋远笑得那么温柔,解围着说其实他们是朋友。
齐蝶跟着话头下梯子。
我承认我是有些羡慕的。
记者的职业病让我爱观察旁人的表情从而解读出情绪以便于追问。
我能知道宋远这答非所问的含义。
余光瞥见林木,她好像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看着却像是她在失神。
我心口一怔。
忽然不知道是该为齐蝶即将到来的爱情而感到欣慰开心。
还是应该为林木失落。
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过林木拒绝掉一个又一个的优质男人。
问起她,她却只说没感觉。
除去高三那年意料之外撞破林木对宋远的告白,其实林木也主动谈及过她曾经喜欢过宋远。
只是没想到,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可她看着好像和我如今的情感处境居然差不多相像。
我在桌底轻拍了一下林木的手背。
她扭头对我笑。
或许是我的心理效果,我觉得那个笑容很勉强。
饭后我和林木还有齐蝶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林木没进来,她说,她在外面等我。
和齐蝶相顾无言很久,齐蝶问我王泽有没有同意离婚。
我点头。
最终也没忍住决堤的泪水。
我哭着和她说,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在很多年前就意料之中。
齐蝶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沉默很久之后和我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有困难记得找她。
她理所应该沉默,因为很多年前我没听她的劝告一意孤行,她又说不出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