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寰脸色苍白,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他望着手中的剑,久久无言。
如今,他的剑彻底钝了,这柄陪了他大辈子、名为寰宇的长剑己彻底损毁。
原本锋利的剑锋己挂满了缺口,鲜红的血液开始腐蚀剑身。
这并非凡俗的血液。
此番交战,它斩向了远超一个大境界的通圣境。
在幻昼大陆,通圣境的修士还有另一个别称——圣人。
也就是说,这柄品级不过六品的剑,斩杀了数尊圣人。
“看来这五百年来,你己将气血和元神完美交融了。”
对面的清丽少女眉头紧锁,紫色的玄袍虽染血,气息却依然强盛。
反倒是姜寰,元神萎靡,气血枯败气,想来便是渡过此劫,修为也只怕再难有所寸进了。
姜寰心中有些苦涩。
眼前的清丽少女容颜依旧,却己不复当初那样美好。
姜寰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明亮的天光透过茂密的枝头,落在树下的石椅上、细碎地撒在少女稚嫩的脸上,少女与他相对而坐,那时的她目光闪躲,神情紧张。
因为坐在她眼前的年轻人身份极其显赫,乃是东荒世家姜氏的继承者、幻昼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池境修士,年仅十八岁便步入天池境,领先同代五百年。
甚至有大能称:姜寰资质之逆天,堪比年少时的无痕大帝。
无数势力与欲求与姜家交好,想与姜寰联姻以获其庇护,最终,中州大周王朝的三公主姬胧月与姜寰立下婚约,羡煞旁人。
他人只道姬胧月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谁知,一晃五百年过去,姜寰的境界再无存进,反倒是姬胧月完成了逆袭。
此刻,姬胧月眼中的青涩稚气己然褪去,留下的只是凛冽的杀意。
姜寰曾亲眼见这个少女一步一个脚印,从洞灵走向蕴念。
最后,将他超越。
所有人都在前进,唯有他止步不前。
他曾领先同代五百年,五百年后,世人本以为,他会站在前所未有的高度,如巨岳般拦在后人眼前,不曾想,他彻底停在了天池境巅峰。
这一停,就是整整五百年。
尽管如此,他依旧是新生代第一人,他的境界虽是天池,但他的剑却挥向通圣。
跨过一重大境界,斩杀数尊圣人。
此刻,遍地狼藉,残肢头颅西散,圣血汇聚成一道道浅溪,强烈的煞气足以将弱小的修士绞碎。
“交出€佺潯鍓嶉。”
(注:以上并非乱码。
)外貌清丽脱俗的少女表情凛冽,面无表情地说道。
随着少女开口,原本平静的禁区开始莫名喧哗起来。
嘈杂的声音仿佛自云端传来,莫名的低语,呼啸的风声,金属交击的嗡鸣,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清晰地回荡在姜寰耳边。
“你在说什么?”
姜寰并未听清楚姬胧月的话,那些声音好似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兵器交接的碰撞。
“交出嗗崄骞寸殑鑰佷,饶你不死。”
断了一只手臂的姜家长老面目狰狞,声音沙哑。
这次姜寰听到了,但声音入耳后却如乱码般畸形,最后变成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当他努力回忆那些字符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嗡嗡嗡嗡嗡!”
耳鸣声开始在他耳中回荡,但他却并不觉得痛苦。
或者应该说,这点痛苦在更重要的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姬胧月他们的欲望。
他们想要一件东西,但至于是什么,自己竟不知何时忘却。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姜寰眼中充满了迷茫。
回首西周,飘渺的云雾笼罩一切,原本壮丽瑰美的天阙也被云雾掩埋。
这里曾经并非这个样子。
他犹记得,不久前还在这些楼宇间游荡,探索着每一寸土地。
他的心神跟随这些云雾流动,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团模糊的事物闪着若隐若现的光晕,如残烛之火般明灭不定。
他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历经九死一生,从禁地带出来的唯一收获,也是足以让幻昼大陆为之颠覆的成仙秘。”
它叫……”姜寰眯眼望向手中光晕。
它炽金色的光芒在姜寰的注视下,变得越发明亮,好似太阳一样耀眼,姜寰微眯的眼睛开始渗出鲜血,强烈的痛楚几乎让他失明。
“交出崄大骞寸道殑鑰之佷门。”
随着姜家长老的嘶哑呐喊,自己手中的光晕竟隐隐有了几分变化。
手中的事物时而变成一方石刻,又在一瞬间化为一页金书,一眨眼的功夫,它又变成了一卷经文。
雨滴、古镜、道剑、宝塔,它包罗万象,演化世间一切,仿佛就是大道的载体。
姜寰十分确定,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成仙秘。
这等机缘,足以让他突破通圣,甚至首达道罡境界。
为此,他无惧双眼的剧痛,将目力运转到极限,却才堪堪看到一行模糊至极的字体:”六道之门。”
只是一眼,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一切事物开始在那团光晕中收束。
最后,他从长眠中醒来。
好似大梦一场,姜寰愣愣地站在雨中,感受到躯体中流动的血液;虚弱却又强横的元神,忽然间哈哈大笑。
如今这种情况,无论是重生还是夺舍都己经不重要了。
通圣,乃是幻昼大陆修行者的第三道难关,它卡住了无数的修行者。
而今,这道困住他三百年、使他终日无所寸进的门槛己然消失。
尽管现在,他的元神之火几乎熄灭,但火焰的层次却远超自己的全盛时期。
“我的元神己是通圣境界了,尽管只是元神通圣,却足以让我在今后的修行之路上畅通无阻。”
一念至此,他的心情越发愉悦,笑声也越发畅快。
手中的油布伞也伴随着他一声声大笑中,被狂风吹去,雨滴落在他的脸上,湿湿凉凉的,很是舒服。
殊不知,他身旁的人则不好受了,失去了雨伞的遮挡,密集的雨滴落在她身上,冰冷刺骨。
湿漉漉的衣服黏在她的娇躯上,展示出少女青涩的曲线,但路上的行人却并不侧目,反而纷纷避让,如避瘟神般扭头便走。
少女发丝凌乱,眼神冰寒,她冷冷地看向姜寰,目光好似要杀人一样。
“跪下!”
声音冰冷,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