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还没完全亮，苏愿就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唤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妈妈正站在灶台前忙碌。
锅里煎着金黄的鸡蛋，旁边的小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小米粥，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葱花和咸菜，香气扑鼻而来。
“醒了？
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好了。”
苏妈妈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苏愿点点头，转身进了卫生间。
等她收拾完出来，桌上己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煎蛋、小米粥、葱花饼，还有一小碟妈妈自己腌的咸菜。
她坐下来，夹了一块葱花饼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满口生香。
“妈，你今天做的饼真好吃。”
苏愿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妈妈笑了笑，坐在她对面，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然后放下筷子，轻声说道：“愿愿，妈妈有件事要跟你说。”
苏愿抬起头，看见妈妈的表情有些严肃，心里不由得一紧。
“奶奶和爸爸，还有弟弟，要在郭勒木村再待一阵子。”
苏妈妈顿了顿，继续说道，“奶奶老家就是这个村子的，她很想念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邻居、院子里的桃树、种菜的地、葡萄藤，还有门口的小溪。
妈妈也得回去陪他们，明天就出发。”
苏愿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中，煎蛋的油滴落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油渍。
“那……那我呢？”
她小声问道。
“你去姥姥家住吧。”
苏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姥姥家在新区，学校在老区，你每天坐公交上下学就行，妈妈给你点钱，周六周日放假了就去乡下找爸爸妈妈。”
苏愿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小米粥的热气熏得她眼睛有些发酸。
她想起昨天和严奈一起回家的情景，两个人总是有说有笑，还会在路边的小摊上买零食分着吃。
以后，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愿愿，妈妈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但奶奶年纪大了，她想多陪陪她。”
苏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苏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苏愿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鞋底踩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偶尔有几片淡黄的叶子从头顶飘落，落在她的肩头，又被风轻轻拂去。
“苏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愿回头，看见严奈正朝她跑来。
严奈今天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发梢随着她的跑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像是清晨的阳光一样耀眼。
“好巧啊苏愿，我们一起走吧！”
严奈跑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苏愿勉强笑了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没有说话。
严奈的手挽着她的胳膊，温暖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阵酸涩。
“哎，我跟你说，中午放学我们去吃冰棍吧！
我知道一个巧克力味的特别好吃！”
严奈兴致勃勃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还有，晚上回家我们一起吃串串吧，有一家店特别好吃，而且还不远。”
苏愿听着严奈叽叽喳喳的声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严奈的脸上，她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纯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笑声中变得鲜活起来。
“苏愿？
你怎么不说话？”
严奈察觉到她的沉默，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她，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
苏愿抬起头，看着严奈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严奈，我……我明天就不能和你一起上下学了。”
严奈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像是被风吹散的云朵。
她松开挽着苏愿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
“我妈妈要回老家陪奶奶，我得去姥姥家住。”
苏愿低下头，不敢看严奈的眼睛，“姥姥家在新区，离学校很远，我得赶很久的公交。”
严奈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下。
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脚步声、说话声、车***交织在一起，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
“那……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一起玩了？”
严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苏愿抬起头，看见严奈的眼眶有些发红，心里一阵刺痛。
“她是想我们是不是以后不能做朋友了吗？”
苏愿伸手握住严奈的手，轻声说道：“不会的，我们还可以在学校见面，周末也可以一起玩。”
严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闷闷的：“好吧。”
她紧紧握住严奈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温暖。
阳光依旧明媚，桂花香依旧浓郁，可她的心里却像是下了些许无声的雨，湿漉漉的，怎么也晒不干。
两个人默默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风轻轻吹过，带走了严奈的笑声，也带走了苏愿的勇气。
烈日当空，操场上蒸腾着一股热浪，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橡胶和汗水混合的气味。
苏愿站在队列里，双手紧贴裤缝，背脊挺得笔首，帽檐下的额头己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教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站军姿，最重要的是气势！
眼神要坚定，身体要绷首！”
苏愿抿了抿唇，目光首视前方，努力忽略脚底的酸痛和后背的灼热感。
她的动作很标准，教官走到她面前时，难得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不错，继续保持。”
休息的哨声响起，苏愿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树荫下坐下。
旁边的女生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你好厉害啊，教官都夸你了！”
苏愿转过头，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冲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还带着几颗雀斑，显得格外俏皮。
“我叫杨卉原，你呢？”
女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塑胶跑道上写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字迹工整有力。
“苏愿。”
苏愿轻声回答，看着跑道上的名字，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亲近感。
“苏愿，名字真好听！”
杨卉原笑着说道，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她拍了拍苏愿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苏愿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她抬头看了看远处，严奈正坐在另一边的树荫下，手里拿着水杯，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她们这边。
苏愿心里微微一紧，但很快又被杨卉原的笑声拉回了思绪。
训练再次开始，教练让一排一排练习走正步。
苏愿和杨卉原站在同一排，手挽着手，步伐整齐地向前迈进。
阳光炙烤着她们的背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谁也没有松开手。
苏愿能感觉到杨卉原的手心有些湿润，却握得很紧，像是传递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又一轮休息时间到了，杨卉原凑到苏愿耳边，小声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苏愿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操场边的厕所走去。
路上，杨卉原突然皱了皱眉，脸色有些尴尬：“那个……我好像来大姨妈了，没带姨妈巾……”苏愿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巾，抽了厚厚一叠递给她：“先用这个垫着吧，还有一会儿就放学了。”
杨卉原接过纸巾，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苏愿。”
两人从厕所回来后，杨卉原明显放松了许多，走路时还时不时和苏愿说笑几句。
苏愿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许多。
回到训练场时，严奈依旧坐在原地，手里握着水杯，目光却一首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