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一天,凌景离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只是,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他。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着一身墨绿色军装,胸口的军徽上写着“治安部”意义的单词,军徽上还有两颗金星。
他自称是凌矩的战友,并对凌景离说出来那一句话:“很抱歉,你的父亲凌矩先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牺牲了。”
这恐怕是凌景离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让他不可置信的事了,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画面由彩色变为了黑白色,这一切如同老式的电影放映机正播放着一部黑白电影。
“真的……死了吗?”
凌景离声音颤抖的问道。
“你需要冷静,你的父亲是为了共和国牺牲的,会被我们治安部永远铭记,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治安部会给予你一笔丰厚的抚慰金……”那人说。
可他的话却并没有被凌景离听进去,他只是问道“我父亲的遗体呢?”
那人沉默了很久,低下了头,等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眶己经红了,他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们没能带回来。”
凌景离己经顾不上去请假了,他拔腿奔朝着校门口跑去……小时候的凌景离是没有亲人的,打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在孤儿院中,经常受到别人的嘲讽与辱骂,他们会说他是东方人,因为他没有和别人一样的蓝色眼睛,而是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他有时会问大人他们为什么会讨厌他,可大人们的回答却很奇怪,不过大体上他还是明白的,意思是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他来自一个名叫东帝国的东方国家,至于人们为什么会痛恨东帝国和东方人,他听说是东帝国曾侵略过共和国。
但是他什么也没干啊!
为何人们会把恨意释放到一个孩子身上,他至今都不是很明白。
凌景离飞快地跑出了教学楼,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连一声道歉都还没来得及说。
虽说他有一双黑色眼睛,可依旧被一家孤儿院收养了。
尽管如此,变故仍然来临,在他八岁时,孤儿院换了院长,新来的院长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在他第一次见到凌景离时,就大骂手下的人:“你们想把一个狗杂碎养大,回过头来把你们都杀了是吗?”
凌景离当时特别委屈,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啊!
他记得当时自己好像还辩解了几句,可新来的院长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于是,他便只能流落街头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跑过学校的操场,一首跑到大门口,一辆车己经在这里等候了,他便迅速地上了车还没来得及擦汗就急忙地对司机说道: “快……去教堂。”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去……流落街头的那几天,是凌景离这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可也正是在那几天后,他遇到了凌矩……圣曼尔斯共和国,曼尔斯都,9年前。
凌景离孤单地走在共和国首都的街道上,此时正值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空中正下的小雨,室外温度达到了零下几度,可他却仍穿着单薄的秋装。
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和身上,寒冷席卷了他的全身,使他颤抖,牙齿不断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啊!
但没有人这么想,准确来说,是这个国家没有人这么想。
人们大多赶着回家和家人团聚,谁会多此一举去理一个在街上流浪的东方孩子呢?
当然也会有理会他的,但多半只说一句“活该”。
如果你感到好奇去询问他们原因,他们大概会觉得这是圣曼尔斯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并给你统一的答案——因为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不过,想要得到这个答案的前提,是你没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否则得到的则会是一个白眼。
凌景离依旧不停地走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继续走下去还能做什么,走到后来鞋子破了,使他连摔了好几次,以至于他身上都多了好几处伤口,可他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方走去,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他就暗示自己在下一处路灯就会感受到温暖,就会有人来拯救他,但是这些暗示终归只是暗示不会变成现实。
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哭?
在这个国家,像他这样一个东方孩子哭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可怜他,他们只会更加厌烦他。
走了不知多久,凌景离终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坐了没多久,便利店的老板就走了出来,关切的问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
赶紧进来坐一坐,里面更暖一些,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凌景离顿时心生暖意,他为这个国家还有关心他的人存在而感到高兴。
可当他转过头准备感谢的时候,老板看到了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你,你是东方人!”
老板惊愕地说道。
他瞬间冷下脸来,说道:“请你离我的店铺远一些,我还需要做生意。”
说他转身回到了店里,并关上了门,将己经快冻成冰棍的灵锦关在了外面。
“果然没有人关心我。”
凌景离喃喃道,低着头默默地远离了便利店一些,坐在了一堵红墙的面前,饥饿、寒冷、伤疼不断剥夺着他的生命,在以前的岁月中,他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可现在,他明白了。
死亡就像一道无尽的深渊,死亡后,对于凌景离这个人来说,就什么也没有了,对其他人来说,凌景离这个人没有了,这便是死亡,就是这么简单。
如今他离死亡是那么的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感觉好像什么没有那么冷了,听说人死后会上天堂,哦,不对,他是东方人,那应该会下地狱吧。
“但愿地狱会更温暖一些……”他想……可没有想到的是,凌景离并没有死。
当他再次醒来时,竟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项目英俊的青年,他便是凌矩。
他问了凌景离很多,都是一些凌景离的过往经历,凌景离并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压抑了太久的倾诉欲望突然被打开,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凌矩也在认真地听,可之后,凌景离看到了凌矩的眼睛,一双和凌景离一样的黑色眼睛。
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抱住凌矩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道:“你是……你是……东方人,你是我的家……人吗?”
家人?
不知为什么,凌矩给了他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对他的好,也有可能是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再有可能是二者都有,所以凌景离才会说出那种话。
谁知凌矩点了点头,答道:“嗯,如果你同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名字吗?”
凌景离摇了摇头,他现在十分开心,那个曾经只属于别人的“家人”,如今,他也拥有了。
这如同一个快溺水而亡的人突然浮出了水面,感受着那新鲜的空气。
凌景离又说道:“在孤儿院,别人都叫我狗杂碎,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凌矩听到这儿,愁眉沉吟片刻,说道:“狗杂碎是他们,不是你,以后,你就叫凌景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