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以后,胡丽芬有些难为情。
像个小孩子一样怯懦的看着西姐的新衣服被自己弄得都是鼻涕和眼泪。
西姐没有怪她,反而拉着她的手,一条腿偏在炕边儿,另一条腿站在地上。
心疼的看着:“咋就成这样了,和西姐说说?”
胡丽芬正了正身子,抹掉脸上的眼泪。
“西姐,最近屯子里包产到户我们家也分到地了。
我们俩刚结婚,两手攥空拳也没有个东西用来种地啊!
正在我俩犯愁的时候,我小哥来了,说是能帮忙买到牲口,忠义一听就动了心……“你小哥那个不着调的人,他说的话你也敢信?”
西姐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我小哥他再不着调,也不能坑我吧?
胡丽芬清纯的大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
不能坑你!”
西姐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丽芬继续说道:“忠义借了五百多块钱,小哥说钱不太够,能帮买一匹半大马崽子。
本以为挺好点事儿,哪能想到,马崽子没上过套是个生个子。
忠义又是个只会看书不懂种地的人。
第一天赶着生不愣子马,套上车去地里干活儿,回来赶上下坡路,马就毛了,撞在大门桩子上。
忠义只顾着拽马,忘了自己的脚还耷拉在外边,就这样把自个儿的脚挤破皮了。”
“挤破皮也不至于这样吧?”
西姐看了一眼黄忠义。
“破皮倒是没啥事,找屯子里的王兽医给处理了一下,也上了药。”
“王兽医处理的,那不是挺好的嘛?
咋这样了?”
西姐又问。
“这不是碰坏了吗?
地也没种上,就找忠义的表哥帮忙种地。
晚上不得请人家吃饭吗?
捎带脚的也叫上王兽医。
咱个人家的事儿,得陪着喝酒啊!
西姐,你也知道忠义家的情况,困难,没咋喝过酒。
完了,还贼实在!
别人没咋滴呢!
他自己先喝多了。
这不是脚上有伤吗?
夜里睡觉的时候开始烧膛,热得不行就起来开窗户透风。
可能是风吹的,我早上起来看的时候,嘴里就首冒白沫子,开始抽风。
然后就人事不省 ,一首这样。”
胡丽芬又眼泪汪汪的。
西姐略带责备,心疼的哭着说:“小五,你这孩子,明知道他不能喝酒咋不看着他点呢?
爹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就不放心你!
让我给你找个好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的。
你说你现在这样,我咋和咱死去的爹交代啊!”
“西姐,不怨你,是我自己命不好!”
胡丽芬在自己脸上擦了一把,又帮西姐擦干眼泪。
“找大夫了吗?
说没说还能活几天?”
西姐关心的看着躺在一旁的黄忠义。
“还没找。
等马卖了就有钱了,到时候我去煤窑乡医院问问。
忠义他表哥说有个刘大夫能治。”
“老妹儿,都这样了,你还想给他治病啊?”
西姐有些惊讶。
“忠义表哥说刘大夫能治破伤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问问呗!
万一呢?
总不能问都不问一下就在家等死吧?”
胡丽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毅。
“马才能卖几个钱,他死了你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西姐有些生气。
“西姐,我没想自个儿以后的事儿,先顾眼前吧!”
胡丽芬眼神落寞,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傻妹子,自个留点儿过河钱,别都花净爪儿了,听见没?”
西姐扳过胡丽芬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嗯!”
“嗯!
嗯!
嗯!
你就糊弄我吧!”
西姐心疼的拍着她的腿。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西姐心疼的摩挲着胡丽芬凌乱的头发。
“妹夫的哥、嫂和老爹,没说给拿点钱啊?”
“没!
忠义碰了以后,他们就一首没来过。”
“这踏马的都是啥牲口人家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一个娘肠爬出来的都不帮忙?
他爹更不是个人,自己下的崽子,谁不来他也得来看看呐!
老母猪还知道护猪羔子呢?
连个畜生都不如!”
西姐一拍大腿歇斯底里的开骂。
“西姐,你可别骂了,万一忠义能听着呢?”
胡丽芬捂着西姐的嘴,眼睛偷偷的看向黄忠义。
“妹夫听着能咋滴,他哥嫂和爹不干人事,还不能说了?
他自个儿亲哥和爹都不管,让你这个十九岁的小媳妇儿咋管?”
西姐虽然不服气,但声音明显的小了许多。
“西姐,好像也不用管啥,就去医院试试看能不能给用点药?”
胡丽芬尽力的安抚西姐的暴脾气。
“马卖完了?”
“嗯!
刚才忠义表哥牵走了,好像是能卖五百块钱?”
“你给他花二三百块钱看病,咱别亏了良心就行。
万一那天死了,买棺材寿衣啥的咋滴也得百八十块钱。
剩下的钱自己留着,就是改嫁了,也得有点钱压箱底儿吧?”
“嗯……”胡丽芬含糊不清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想那些事儿。
她明白西姐是为自己以后着想,如果顶撞,那就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小五,妹夫这个病必死无疑,你也别太犟了,才结婚几天也没啥感情,该找还得找。
再找男人的时候听西姐的,可不能光看长相,体个子壮实的才行。”
“西姐,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万一能活过来呢?”
让胡丽芬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黄忠义。
“哪有那么多的万一?
别人都死了,就他尿性了?”
西姐斜愣的看着黄忠义不服气的说。
“哎哟喂!
这是来客了!”
窗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小五,这谁呀?”
西姐问。
“我也不认识?
应该是屯子里的人来看忠义的吧?”
胡丽芬慌忙下地,趿拉着鞋,准备出去迎接。
还没等走出屋子,女人己经摇摆着硕大无比的臀部走了进来。
两个麻花辫搭在胸前高耸的位置上,一只手灵活的绕着辫稍。
肥嘟嘟的脸蛋上涂着粉色腮红,大眼睛灵光的环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哎呦喂!
这哪里像个新结婚的样子哦!
穷的只剩光溜溜的黄泥墙,白瞎了这么个大美女,都赶上王宝钏住寒窑了。”
女人努着嘴尖酸刻薄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