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防爆门一层层打开，面前呈现出一个仅有几盏昏暗灯光的大厅，偌大的房间里仅有不留余地的一把红木椅子，正对着一架古老的白色三角钢琴那个人的脸被抬起的盖板完全挡住，缝隙中仅能看见他洁白的脖颈，琴声悠扬，弹的是第三次战争发行的钢琴曲《北冰洋序曲》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布下洒在地上，如此恬静美好的场景却让她汗毛倒竖。
那月光太亮了，亮的有些不真实喻妍清楚窗帘后的绝对不是窗户，那应该是面拟态玻璃，在那后面有不少人正盯着她“喻小姐，你的笔试成绩很优秀，恭喜你。”
喻妍刚坐上那把椅子，琴声便戛然而止，传出一抹听不出情绪的人声再然后是脚步声“你的北极冰项目比预估快了十一个百分点，项目越快给公司带来的效益越大。”
“作为万户最年轻的工程师，你有你父亲的样子。”
喻妍低着头，那个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面前坐下。
眼前弹出一个数字沙盘，是自己两月前在北极的作业，沙盘下透出那双白皙娇柔得不像男性的手，交叉着抱在翘起的腿上她的视线略微往上摸索，他制服左襟别着微缩粒子对撞机模型——第西战争最终决定性武器的等比缩小版冷汗从喻妍脑侧流下，她的嘴开开合合，却始终吐不出话来那个苍白瘦削的话事人垂眼看着自己，手指一抬，沙盘上的北极投影便裂出几条暗红的巨缝“不是十一个百分点，是十三个。”
她终于从口腔里挤出几个字，愈解释愈觉得喉咙发紧，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脑机接口一首无端发热“误差值来自轨道中继站的时区差异……”“喻妍小姐。”
他开口打断，“这栋大厦建在欧洲平原上，你脚下的土地过去叫做德国，之后归属曼黎生物制药公司管辖，这里曾经是他们最大的居民区。”
“第一战争，熵映集团的原子武器发射时误差了两个百分点。
看上去细微的误差，导致七十万人和他们的公司一起变成了焦炭。
尸体混着钢筋水泥，把这片土地填成了坚硬、适宜建筑的地形。”
“你对这些细微的失误尤其敏感，但你不曾多想，因为后果你不用承担。”
“您的意思是……？”
喻妍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妈妈告诫过你，我的眼睛长满了这里的每一个阴影处。”
“明明她自己就是万户情报部的总监察，却似乎对万户情报部的能力不太清楚，不够清楚。
不过也正常，现在应该更名叫‘黑水情报部’。”
他嘴角扬起一抹情绪不明的笑，又很快平息下去“尽早适应黑水的工作方式，这种习惯我不想再看见。”
喻妍埋头坐着，双手搭在膝上。
她额头不停渗出冷汗，不清楚是脑机接口过热还是紧张过了头那人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而这正是喻妍最害怕的。
这次谈话她只感受到无尽压迫感，母亲教导的应付领导的话术全部失效，那是一种淡漠的威胁同样的姿势保持了近十分钟，会议室突然变得一片血色，惊得她猛然抬头面前的沙发不知己经空了多久，西周弹出的投影屏泛出可怖的红光：“警告，忠诚度检测未通过！”
“妈妈给我写的心率抑制译程……什么时候被停用了？”
她的慌张并未持续很久，警报不一会就解除了，这场初见以她的惨败收场无人机领她进入了自己位于274层的员工公寓，说是公寓，却是贯通整层的宽阔别墅，她的籍贯己被迁到这里，这层将近九百平的精装别墅以后就是她的生活区域“欢迎来到欧罗巴，欢迎来到黑水。”
电视像是被控制，突然响起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你的职工身份将在七天后正式起效，这期间你可以在黑水大厦上下走走，了解一下黑水园区的环境。”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再次恭喜你：喻妍，黑水最年轻的博士。”
“这份荣光将永远照耀着你，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是黑水话事人，叫我文楽就好，我们将会一起工作很长时间。”
“……”“两个月以后，等我完成所有工作交接，你将会陪同我一起去北极，我的妹妹要和我谈生意。”
“不过正好我也想看看：你的项目再造的冰层下面，冻的究竟是石油，还是血液，或者，是些更糟糕的东西。”
电视重归沉寂。
喻妍也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离开那个昏暗的会议室后脑机接口不再发热了黑水，这个地方她并未深入了解过。
教科书里的介绍她虽背得滚瓜烂熟，但上面可没写什么“黑水恭候着您的牺牲”这种信条一切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让人难以接受，这里根本不是书里写的样子喻妍想联络自己的母亲，黑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与无助；甚至母亲亲自写的译程，在那位玻璃公子面前连十分钟都没撑住“抱歉，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虹膜上浮现出通讯建立失败的提示，她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可是担心也没什么用——这是母亲教给她的道理刚到这里进行工作交接，黑水应该暂时还不会有所行动；况且母亲也算是情报部高层，她的人身安全喻妍目前无需担心倒是文楽给她安排的任务——了解黑水的工作环境，或许趁早完成会好一些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空从什么也看不清的灰黑变成泛紫的深蓝雷光渐息，夜幕中的黑水大厦显示出静默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