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烟波江上使人愁襄阳城西南角,寒食节,春风抟细柳,无端惹人忧。
卢今然正在私塾里摆弄他那几幅宝贝拓片,门下的学生刘星熯跑进来说杨辉少爷要来拜访先生。
卢今然双手抖了抖,手里没拿稳的藏章一下子在《爨龙颜碑》抹上了一大块红,心疼的他啃么着嘴两手直搓,就差捶胸顿足了。
卢夫人刚好走过来给他斟茶,看到他那副不自然的模样,心里的火腾地就烧了起来,她“礑”的一声把茶壶顿在了桌上,热水从壶里抨了出来:“老爷要见就见,不见就不见,何必这么为难!”
卢今然搓了手又去搓胡子,收拾着茶壶,陪笑道:“当然要见,当然要见。”
可手里反而拿起了一块雌黄,慌着要去修补那块方才弄污的拓片。
卢夫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叹气。
卢今然缓缓道:“你叹什么气,快去安排厨下到市上买条鱼、称些肉回来,顺道让陶然居送些好酒过来,一会儿我央了刘二去请辉儿过来饮酒。”
刘星熯忙应了一声跑将出去,他是家族中的仲子,卢今然是先生,喊他一句“刘二”并不为过。
卢夫人这才对卢今然有了点好颜色,说道一大早上就在这里摆弄那些黑咕隆咚的墨条,老爷身上的衣服都污秽了,赶紧去换身衣服。
卢今然皱了皱眉头,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到底是往圣,说的就是至理:“换什么衣服?
不过就是见个世交家里的晚辈而已……哪里来的这般客套……”卢夫人眉毛翘了翘,接上一句:“以后可就是半个儿了,怎能这么不讲究。”
说罢,就拉着卢今然的袖子往屋里走,那意思是非得让他换身衣服不行;看着堂下稀疏地坐着习字的几个学生,卢今然慌忙止住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的嘴,自行进屋更换衣衫。
大宋朝还以汴梁为京的时候,卢家和杨家就有交情;这交情伴着两家人从江北的东皋流落到江南的襄阳,一过就是百年。
卢今然还很年轻的时候,又和杨辉的父亲杨思是同一年的举人,两人同一年登科,更兼同一年弄玉弄瓦,给两家的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可惜,乱世文章不值钱,两人都只是补缺,一直未能为官;杨思不如卢今然活络,是个不知谋取营生的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