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掀起的土块砸在钢盔上时，林景云正趴在战壕里调试自制的显微镜。四根马尾鬃毛粘合成的目镜支架还在颤抖，载玻片上那抹幽蓝的霉斑突然被鲜血染红。
"卫生员！三连长中弹了！"
担架上的男人左腹炸开碗口大的窟窿，肠子混着泥土翻卷在外。林景云扯下染黄的绷带，手指刚触到伤口就听见黏腻的水声——产气荚膜杆菌特有的***气息。
"需要立即清创..."他转头去摸酒精，却只抓到半坛老乡送的地瓜烧。身后传来团部文书老周的嘀咕："林大夫又在捣鼓那些瓶瓶罐罐，能比得过赵家峪的接骨张？"
炮火间歇的十五分钟里，林景云用刺刀削去腐肉的动作比三个月前精准了十倍。当最后一片坏死组织坠入瓦罐时，警卫员小虎突然冲进防空洞："鬼子从二道梁摸上来了！"
"按住他！"林景云将地瓜烧浇在伤口上，伤员喉咙里迸出的惨叫被新一轮炮击淹没。他摸向腰间的牛皮袋，十二支竹筒里封存着不同纯度的青霉菌提取液——用庙里香灰当培养基的实验品。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装着菌种的陶罐在爆炸中裂成碎片。林景云扑向墙角时，怀里的竹筒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淡黄色液体渗入绷带的瞬间，他想起实验室里那台被自己抱怨太旧的离心机。
刺鼻的硝烟中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林景云的手指死死扣住裂开的竹筒。绷带吸饱的淡黄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这是菌丝体在葡糖糖溶液中疯狂繁殖的特征。
"林大夫！团长问手术还要多久！"小虎的绑腿渗着血，怀里还抱着两枚边区造手榴弹。
林景云扯断绷带的手突然顿住。三连长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这是产气荚膜杆菌特有的α毒素在分解肌肉。去年冬天在太行山，整整一个连的伤员都是这样在惨叫中变成紫黑色的气球。
防空洞顶部的夯土簌簌掉落，装着酒精棉的搪瓷盘叮当作响。林景云摸到腰间最后一支竹筒，这是用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