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功成宴
冬雪初融的月光漫过重檐，碎冰沿着琉璃瓦坠入白玉阶前的红梅丛。明珠公主赤脚踏着波斯绒毯往花影深处避去，足踝金铃惊起三两点寒鸦。
"殿下当心沾了霜。"云翊的白狐氅适时裹住她单薄肩头，丞相公子修长手指捏着冰裂纹瓷瓶，将今年头茬玉簪花浸在虎跑泉里。花盏碰到他掌心烫伤的茧子时泛出奇异的霞色——那是三年前国子监大火中为护她落下的疤。
明珠偏头嗅那冷香，后颈珊瑚珠缠着青丝扫过云翊腕间佛檀串。朱廊外忽有铁甲铿鸣撞碎春雪，十二扇孔雀屏风映出个巍峨剪影，惊得她指间花枝猝然折断。
"陛下有旨——"礼监尖细的嗓音刺穿锦帐，"征西将军百里曜，献燕云十六州降书！"
满殿琥珀光霎时凝在来人的玄铁甲胄上。那位传闻中屠尽羯族王帐的少年将军，此刻靴底正往下渗着赤色冰碴。他单手托着鎏金木匣穿过舞姬翩跹的水袖，腰间佩剑柄端垂下的半截红绫竟与明珠屏风后的茜纱同色。
云翊突然攥紧她发间珠翠："他竟敢直视凤颜。"明珠这才惊觉将军面甲早已卸去，琥珀瞳仁里映着鸳鸯榻旁破碎的玉簪花，仿佛跪呈国玺的刹那间，望见了她藏在云髻中的合欢结。
殿角龟兹琵琶忽转《折杨柳》变调，皇帝抚须大笑声震得琉璃灯乱颤："爱卿要何封赏？"明珠心头忽窜起寒意，她看见年轻将军喉结滚动时牵动的狰狞箭疤——那道疤从锁骨蜿蜒至耳后，宛如雪地里冻僵的赤练蛇。
"求娶明珠公主。"
白玉盏跌碎声里，云翊袖中《上林赋》手稿浸透了牡丹醉。明珠攥断腰间南诏贡的鸳鸯佩，鸾凤首级在织金毯上滚出三丈远。满朝朱紫的抽气声中，她越过百里曜染血的肩吞望去，惊见那摔碎的玉佩裂隙里，竟暗藏自己及笄那年题在《子衿》拓本上的半阙回文诗。
九枝铜灯爆开灯花时，将军的佩剑穗子缠住了她宫绦。明珠用嵌着东珠的绣鞋碾碎最后半朵玉簪花，红梅暗香里传来他裹着北地风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