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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碎

发表时间: 2025-04-02
金簪刺破皮肤的刹那,谢砚卿低笑出声。

血珠顺着栖梧的簪尖滚落,在他苍白的颈间划出一道细痕,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他非但不躲,反而迎着她的力道又逼近一寸,让那金簪更深地抵进血肉。

"用力些。

"他声音轻得像在哄孩童执笔,"若再深三分,便能要了我的命。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他眼底暗潮翻涌。

栖梧的手腕微微发抖,簪尾的珍珠簌簌作响。

她忽然想起晏清樾教她认药时说的话——"朱砂入药能安神,过量却成剧毒。

"眼前这人,分明是裹着蜜糖的鸠酒。

"当啷——"金簪坠地。

谢砚卿抚过颈间血痕,指尖染了猩红,竟低头舔去:"云姑娘心软了。

"他忽然扣住她后颈,迫使她看向窗外暴雨,"你猜,晏清樾的尸首此刻漂在洞庭湖的哪一处?

"栖梧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漫了满口才忍住没啐他。

寅时的更鼓刚过,谢府后院传来瓷器碎裂声。

栖梧将妆奁里的玉梳砸向铜镜,看着裂纹蛛网般爬满镜面——就像她的人生。

陪嫁丫鬟青杏跪着收拾碎片,突然压低声音:"姑娘,晏家老夫人递了帖子..."一张对折的杏花笺从袖中滑出。

"怀素未死。

"西个字烫得栖梧指尖发颤。

笺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药味,是晏清樾常年配香特有的气息。

她急急翻到背面,却见一行小字:"谢氏西角门,亥时三刻。

"窗外忽有黑影掠过。

栖梧迅速将信笺摁进烛火,看着它蜷曲成灰。

"少夫人好兴致。

"谢砚卿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他轮椅碾过满地碎玉,停在那堆灰烬前:"烧的什么?

""《女诫》。

"栖梧抬眸,"夫君要查验么?

"他低笑,忽然从轮椅上倾身,冰凉的掌心覆住她手背:"为夫更想查验...夫人方才为何发抖。”

亥时的西角门长满青苔。

栖梧借着夜巡更声溜出院子,却在月门洞前僵住——本该守夜的婆子倒在地上,颈间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

"栖梧。

"沙哑的呼唤让她浑身剧震。

樟树后转出个戴斗笠的青衣人,当他摘下遮掩时,栖梧几乎跪倒在地。

晏清樾左脸布满狰狞烧伤,曾经执笔的手只剩三指。

"官船是谢家炸沉的。

"他塞来一包药粉,"谢砚卿书房暗格有密信,能证明云伯父当年马车被动过手脚..."枯枝断裂声骤然响起。

十步开外,谢砚卿的轮椅碾过落叶,月光将他影子拉得鬼魅般长:"晏太医活着,怎么不递个讣告?

"他抚掌轻笑,"正好让本官补一份...新婚贺礼。

"暗处瞬间涌出数十持刀府兵。

刀光劈开月色时,栖梧被晏清樾猛地推向樟树后。

"走!

"他残缺的三指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掐进骨缝,"西墙狗洞通暗渠——"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己钉入他肩胛。

栖梧看着晏清樾踉跄跪地,血从指缝漫过青衣,恍惚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为她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猩红刺目。

"真感人。

"谢砚卿的轮椅碾过染血的落叶,"可惜狗洞昨夜就填了。

"他指尖轻叩扶手,府兵立刻封死所有去路,"晏太医既然喜欢装死,本官成全你。

"栖梧突然抓起地上碎石砸向最近的火把。

火星迸溅中,她扑向晏清樾:"药粉呢?

""在..."他咳出血沫,"你腰封夹层..."爆炸声震碎谢府半个西院时,栖梧正拖着晏清樾爬过暗渠。

那包药粉竟是火药。

恶臭的污水灌进鼻腔,她摸到晏清樾腰间冰冷的玉牌——当年她亲手系上的红绳早己朽烂。

身后追兵的火把渐近,前方却是死路。

"吞下去。

"晏清樾塞来一粒药丸,"会闭气吗?

"渠口铁栅轰然倒塌的瞬间,他抱着她沉入污水中。

栖梧在窒息中听见箭矢入水的闷响,紧接着是谢砚卿森冷的声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暗里,晏清樾染血的手捂住她口鼻,另一只手在石壁上摸索。

当栖梧即将昏厥时,他忽然按动机关,湍流顿时将两人冲进地下暗河。

不知过了多久,栖梧失去了意识……栖梧在腐霉味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晏清樾的外袍。

破庙残烛映着他佝偻的背影——他正用牙撕开衣摆包扎肋间伤口,听到动静猛地回头,半张烧伤的脸在光影中宛如恶鬼。

"为什么骗我?

"栖梧嗓音嘶哑,"那件官袍...""是谢砚卿安排的。

"他苦笑,"我被炸伤后顺流漂到渔村,前日才知你要成婚..."谢清樾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血丝,"你父亲当年马车被动过手脚,但证据在..."庙门轰然打开!

"在谢家祖坟的陪葬密匣里。

"黑衣女子甩落剑上血珠,"晏公子,你漏说了最关键的部分。

"栖梧瞳孔骤缩——来者竟是谢砚卿的贴身暗卫,青刃。

青刃的剑尖挑开晏清樾衣襟时,栖梧抄起香炉砸去。

"少夫人别急啊~”剑锋轻转,香炉裂成两半,"我是来送盟约的。

"她抛来一卷羊皮,"谢砚卿生母的陪嫁单,证明当年马车轴承被谢家调包。

"羊皮卷上"寒铁木"三字被朱砂圈出,正是云父马车断裂的关键。

"条件?

"栖梧攥紧羊皮,抑制心中的怒火。

青刃的剑尖抵在晏清樾咽喉处时,栖梧看清她腕间的淤痕——紫黑色,像被毒蛇缠绕过的烙印。

"三个月。

"青刃掀开袖口,那些淤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每夜用我试新毒。

"她突然割断晏清樾的绑绳,"我要谢砚卿死。

"栖梧按住晏清樾渗血的伤口:"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

"青刃抛来一枚青铜钥匙,"谢家祖坟的机关匙,能开姜夫人棺椁。

"钥匙内槽沾着靛蓝色粉末,"他在棺中藏了..."破庙窗纸突然被箭矢洞穿!

青刃旋身挡在栖梧面前,三支毒箭齐齐没入她后背。

"快走..."她呕着黑血塞给栖梧一张羊皮,"他要用...姜氏血脉...复活..."最后几个字被咽回喉间,青刃的眼珠凝固成混浊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