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人潮裹挟着铿锵锣鼓,那磅礴声浪仿若汹涌海啸,一波强似一波,震得沈子运的脑袋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他心急如焚,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捂住双耳,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与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无论怎样拼命使劲,手臂都沉重得如同被灌了铅,纹丝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魔音般的刺耳声响终于渐渐消散,好似潮水退去般归于平静。
在这片死寂之中,时间仿若凝固,他静静等待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许久之后,他终于重新掌控住自己的身体。
沈子运迫不及待地抬手,猛地掀掉遮住视线的红绸。
刹那间,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之物,竟然是新娘的红盖头!
“这红盖头怎么会在我手里?”
沈子运满心都是疑惑,缓缓抬起头,眼前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灯火通明的婚房。
屋内,龙凤双喜红烛摇曳生辉,喜庆的珠帘纱幔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低声诉说着甜蜜的故事。
婚房一角的香炉里,袅袅檀香悠悠升腾,为这屋子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旖旎的氛围。
正前方的圆桌上,摆放着新鲜诱人的瓜果,每个都贴着鲜红的喜字,那股甜蜜的气息,首往人鼻子里钻。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子运喃喃自语,缓缓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竟身着一袭精美绝伦的嫁衣,端端正正地坐在挂着红罗纱的鎏金雕花木床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汹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就在这时,一段陌生的记忆,仿若一道闪电,“嗖” 地一下涌入他的脑海。
烛火摇曳不定,寒风在屋外呜呜咽咽,窗棂被吹得在风中轻轻撞击,发出低沉压抑的声响。
在沈子运的记忆中,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电闪雷鸣交织在一起,那闪电的光芒,将黑暗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沈府上下一片慌乱,众人在风雨中惊慌失措地奔走,呼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家主进阶元婴期失败了!”
“快走,赶紧逃啊!”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画面陡然一转。
沈家家主沈霄,前襟满是刺目的鲜血,就那样静静地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沈子运蜷缩在软榻上,双眸紧闭,苍白而瘦削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揪住被褥,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父亲…… 父亲……”沈子运长睫剧烈颤抖,眼眶泛红,呼吸急促又沉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然而,大雨依旧如注,场景切换,不再是属于记忆,像是梦,无情地在延续。
“我想回家。”
这一次,沈子运在梦中恍惚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 面容憔悴不堪,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黑气,身形消瘦得如同干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这时,一个戴着蛇头银质面具的人缓缓转过身来,右耳戴着一只小巧的锥形银耳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那人修长白皙的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把药喝了,等你身体好些,我送你回去。”
长久的沉默,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空气中。
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喘不过气。
最终,那碗药渐渐放凉,却始终无人去碰。
沈子运扶着额头,头痛欲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而且极有可能是穿越到了刚刚看完的那本修仙小说《祭天》之中,还悲催地成为了大反派的男妻。
大反派名为吴秋廷,是个半妖,性格阴郁。
他原本是宗门中的天才弟子,风头无两,却在秘境中与其他修士争夺宝物时,遭到同门的恶意陷害,经脉尽断,一下子沦为了废人。
从那以后,嘲讽与欺凌如影随形,让他受尽了苦头。
在绝望的深渊中苦苦挣扎时,吴秋廷意外觉醒了妖族血脉。
他得知,只要吞噬他人精气、修炼成果与神魂,便能修复经脉、提升实力。
为了摆脱困境,重获曾经的荣耀,他踏上了一条血腥又恐怖的道路。
随着不断吞噬他人,他的实力节节攀升,可也逐渐陷入堕落的深渊,性格变得愈发扭曲,最终成了修仙界人人谈之色变、畏惧不己的大反派。
而沈子运,是个病弱之人,根本无法修炼,身子骨弱。
就在这个时间节点,如同记忆中的那般,沈子运的父亲在修为晋升时遭到暗算,不幸身亡。
失去了庇护的原身,原本从小指腹为婚的吴家大小姐,立刻派人前来解除婚姻。
原身自然是不愿的,可吴家家主竟然亲自上门施压,还恶狠狠地声称这门婚事是与吴家所定,并非特指吴家大小姐,更是羞辱原身,逼迫他嫁给了吴秋廷这个人人惧怕的反派。
想到这里,沈子运不由得苦笑出声。
如今,沈家家主己换成了他的二叔,而二叔早己与 家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在书中,尽管原身时不时耍些小性子,但吴秋廷始终将他视作妻子,或者说,更像是自己的私有物,不容他人侵犯。
看来,前期还是得依靠反派。
沈子运神色凝重,提起嫁衣的裙摆,缓缓站起身,望向窗外。
天色己晚,窗外一片漆黑,此时正值新婚之夜,本该是花好月圆,可他的心中却满是忧虑与不安。
沈子运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看《祭天》。
现在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试探性地呼唤系统,然而,西周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回应。
看来,他这次穿书并没有系统的帮助,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正当沈子运思绪万千、满心惆怅之时,门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他迅速抓起红盖头,重新盖在头上,端端正正地坐回床边,心跳如鼓。
“嘎吱 ——” 婚房的门缓缓被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红盖头被人轻轻掀开。
明亮的烛光照耀下,沈子运眼前一花,待视线清晰,他看清了掀盖头之人。
沈子运羽睫轻颤,缓缓抬起眼眸。
当他的双眸与吴秋廷那一双一黑一绿的眼眸对视时,两人皆是猛地一震,仿佛有电流划过。
沈子运虽因久病缠身,气色略显憔悴,可依然难掩天生丽质。
今日大喜,出门前为图吉利,他略施粉黛,薄施胭脂。
此刻,在烛火的映照下,他面若冰霜,眉如远黛,平日那淡色而憔悴的薄唇,因点了胭脂,透出一抹淡淡的水红,娇艳欲滴,美得惊心动魄。
吴秋廷身量修长,一袭剪裁合身的喜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眉眼间虽带着几分倦意,但那凌厉气质却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一头黑发随意披散,雕刻着蛇头的纯银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清瘦苍白的下颌和一双狭长的凤眸,眸中隐隐透着赤色光芒,神秘而又极具蛊惑力,好似藏着无尽的秘密。
西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沈子运正欲开口打破僵局,却突然被吴秋廷一把揽入怀中,抱了起来。
沈子运瞳孔微微一缩,脑海中闪过书中吴秋廷对原身的种种,他试探着,缓缓靠向吴秋廷那温热的胸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就在这时,沈子运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
片刻的沉默后,沈子运缓缓仰起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久,吴秋廷清冷的声音在沈子运头顶响起:“无事。”
那声音低沉而悦耳,仿若山间清泉,流淌在沈子运的耳畔,可不知为何,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但片刻之后,沈子运便因情绪激动,不受控制地低低咳嗽起来。
他如今的身体太过孱弱,情绪稍有波动,喉咙便涌上一阵血腥味,心口也隐隐作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沈子运腰后缓缓上移,隔着繁复的嫁衣,贴在了他的背心。
一股温热且带着灼烫感的风属性精纯灵气,顺着掌心,缓缓注入沈子运体内。
这股灵气,瞬间抚平了他躁动的经脉,稳住了气血的流动,让他渐渐舒缓了过来。
沈子运渐渐缓过神来,在盖头下悄然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多谢。”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只是感觉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仿佛在宣示着某种占有。
“抱紧。”
吴秋廷简短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子运微微一怔,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白皙双手,试探着揽住了吴秋廷的脖子。
手指触碰到吴秋廷脖颈处温热的肌肤时,沈子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垂下眼睫,以一种柔顺的姿态,静静靠在了吴秋廷的怀里,像是一只受伤后寻求庇护的兔子沈子运这一柔顺的举动,似乎取悦了吴秋廷。
沈子运明显感觉到,吴秋廷的情绪变得温和了几分,周身的气息也不再那么冰冷刺骨。
察觉到这一点,沈子运心中稍感安慰,仿佛在这黑暗的深渊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吴秋廷抱着沈子运,纵身一跃。
长风吹拂,沈子运耳畔风声呼啸,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一跃,忽上忽下,仿若坐过山车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搂在吴秋廷脖颈上的手,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你嫁来时,我便听说你体质病弱,恐怕活不过几年,实在可惜。”
吴秋廷稳住身形,装作没有察觉到沈子运的不悦,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无妨,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养你,可好?”
沈子运闻言,心中一阵不快,暗自腹诽:“大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大婚之夜,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怪不得原主在书里看你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