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焰的视网膜投影里跳动着七百二十三个异常数据包。
他站在锐启科技发布会的全息投影幕前，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的弹力绷带。
台下三百名记者的镜头正对着他身后浮动的蓝色数据流，那些由"天眼"系统实时生成的市民情绪热力图，此刻在宴会厅穹顶泼洒出诡谲的霓虹暴雨。
"我们的情感预警算法能提前72小时预判***倾向。
"他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金属台面，腕表投影出的神经脉冲图谱在袖口若隐若现。
当他说到"死亡"这个词时，后槽牙突然尝到焦糊味——又是那个挥之不去的火灾记忆在作祟。
全息屏突然爆出雪花噪点。
原本温柔的蓝色数据流开始扭曲，化作无数尖叫的赤红人脸。
宴会厅警报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锐响，程焰看见自己三个月前埋在代码里的"捕鼠夹"被触发了——有人正在用柏林墙倒塌纪念日的旧算法攻击服务器。
"后台！
"他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喉结下方的烧伤疤痕在镭射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助理颤抖着递来平板，二十七个监控画面同时显示着数据中心的异状：冷却液管道正在渗出淡绿色粘稠物，这根本不是普通黑客的手笔。
程焰踹开安全通道的门时，右臂烧伤的皮肤在弹力绷带下突突跳动。
这种灼痛感总在危机时刻变得格外清晰，仿佛十二岁那场大火从未熄灭。
他冲进弥漫着氟利昂气味的机房，发现服务器阵列的呼吸灯正以摩尔斯密码的节奏明灭。
——SOS...SOS...SOS...但这是来自系统内部的求救信号。
"启动奥德赛协议。
"他扯下绷带，露出从肘关节蜿蜒至肩胛骨的蜈蚣状疤痕。
当手指触碰到生物识别锁的瞬间，警报器突然爆出尖锐的蜂鸣，那些赤红人脸竟穿透全息屏，在现实空间投射出半透明的鬼影。
助理的尖叫声被金属撕裂声截断。
程焰抄起液压钳砸向主控台，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他看见某个数据包核心层藏着的加密文件——那是整座城市精神疾病患者的诊疗记录，此刻正像腐烂的玫瑰般层层绽放。
"找到你了。
"程焰舔掉手背渗出的血珠，在漫天飞舞的纸质报告中精准扯住某张泛黄的病历单。
患者编号CZ-017的脑叶白质切除术记录刺痛了他的视网膜，手术日期显示是2005年11月7日。
正是他父母葬身火海的那天。
宴会厅此刻己乱作一团。
没有人注意到二楼VIP包厢的防弹玻璃后，沈昭正用象牙柄放大镜观察着程焰的每个表情。
他西装口袋里的微型终端显示着数据入侵进度：97.3%。
当看到程焰撕碎病历单时，他轻轻转动尾戒上的翡翠扳指，暗格里渗出的神经毒素在皮肤上凝成冰凉的露珠。
"程先生，请解释系统为何会泄露医疗隐私！
"《科技前沿》的女记者几乎把话筒戳进程焰带血的衬衫。
她的美甲在聚光灯下泛着氰化物般的幽蓝，程焰注意到她锁骨处有串条形码纹身——那是暗网拍卖会的入场凭证。
他后退半步，脚跟碾碎满地玻璃渣："锐启的安全系统比瑞士银行金库多三层量子加密。
"背后的全息屏突然恢复运转，原本暴走的红色数据流凝聚成巨大的沙漏，开始倒计时七分钟。
"除非..."程焰突然抓住女记者手腕，扯开她的真丝领巾。
暗红色淤痕在颈动脉处绽放成曼陀罗的形状——这是高压电击留下的印记，他在上个月那具被伪装成***的尸体上见过同样的图案。
人群爆发出新一轮骚动。
程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里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这味道总让他想起母亲葬礼上被烧毁的佛堂。
当他转身看向消防通道时，瞳孔突然收缩：所有安全出口指示灯都变成了血红色，正以人类心跳频率明灭。
"让开！
"他撞开举着***杆的主播，右臂疤痕在奔跑中摩擦出灼痛。
地下车库的冷空气裹着汽车尾气灌入气管，在视网膜成像仪捕捉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的瞬间，他的虹膜识别系统突然报错。
程焰僵在原地。
车载音响正播放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华尔兹》，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半张被阴影吞没的侧脸。
那人食指敲击车窗的节奏让他想起神经学教材里的癫痫脑电波，当对方转过脸时，程焰的呼吸暂停了——男人眼尾的泪痣竟与母亲遗照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程先生对数据沼泽过敏？
"沈昭的声音像蛇类蜕下的皮，冰凉光滑。
他膝头的全息投影正重播着程焰砸毁服务器的画面，慢镜头里飞溅的玻璃碎片竟拼凑出火灾现场的轮廓。
程焰的右手在身后悄悄启动电磁脉冲戒指。
当迈巴赫的电子系统突然瘫痪时，他看见沈昭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青铜罗盘——那是指南针的样式，但磁针竟用人类牙齿制成。
"令尊1998年发表的《意识量子坍缩论》，在第三章第七节有个有趣的谬误。
"沈昭用罗盘边缘划过程焰的喉结，在旧伤疤上压出新凹痕。
程焰闻到他袖口飘来的硝烟味，这味道与童年记忆里燃烧的窗帘重叠成双重曝光。
地下车库的照明灯突然全部炸裂。
在黑暗降临前的刹那，程焰看见沈昭用口红在车窗写下个数学符号：∑。
那是求和记号，但在他的私人笔记里，这个符号永远与火灾现场的尸体计数相关联。
当应急灯再度亮起时，迈巴赫己消失无踪。
程焰蹲下身，在轮胎印旁发现枚染血的围棋子，黑曜石材质，正中刻着细小的罗马数字XVII。
他的指腹摩挲着数字凹陷处，突然意识到这正是病历单上的患者编号。
手机在此刻震动，匿名信息弹窗里只有一行不断增殖的代码：```pythonwhile True:print("Shes still burning.")```程焰扯下摇摇欲坠的绷带，用渗血的伤口在停车场立柱上画下十六进制方程。
当他的血液填满最后一个变量时，整栋大楼的防火喷淋系统突然启动。
混着阻燃剂的水雾中，他看见无数燃烧的虚拟人脸正从排水管涌出。
这些数字化亡灵的面部特征，与三个月来***案的死者完全吻合。
